“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读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老家的脐橙树。
脐橙因裂开的顶部形同脐眼,状若肚脐而得名。它还有好听的别名“橙王”,但我更喜欢它朴素的名字“脐橙”,像农民一样,有着天然的淳朴。
到了冬天,一颗颗橙子金黄金黄的,在茂密的绿色衬托下更加明亮诱人。冬天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枯枝,橙子林便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风一吹,一簇簇橙林变成橙色的海洋,吹来了淡淡的果香,也吹来了丰收的消息。我的思绪在这片流动的景色中起伏,童年的回忆仍历历在目。
小时候,母亲会做橙皮糖给我们吃。她先把橙皮剥下,削瓤后切成丁,焯水去掉苦涩的味道,加糖慢熬,再倒入橙皮翻炒至晶莹剔透,糖变成白霜时,橙皮糖就做好了。橙皮糖是我心里的一抹蜜,缓解了生活的苦涩。脐橙也能制成果酱,榨成橙汁,做成橙花蜜、橙花茶,制成香包等等。我至今也仍带着母亲做的橙皮香包,那香包散发着阵阵清香,伴我入眠,一夜好梦。
那时,我们天天巴望着那片橙林,垂涎不已,盼着它们熟了,好大快朵颐。有时我们心急,看着馋得不得了,就心血来潮地和小伙伴商量:“不如我们跑去果林偷摘几个吧!”三个人就偷偷溜出家门,借着栅栏间小小的缝隙摸进果林。一个爬上树,一个在树底下用衣服兜着,还一个在前头放哨。
脐橙树很好爬,树干好像为了迎合我们一样,长着类似瘤子一样的凸块,只要抓住这些小瘤子,上下左右的树枝都可以来去自如。有时我们暗暗窃喜,品尝着胜利的果实;有时也免不了挨一顿打。打得有多疼已经记不得了,但橙子酸酸甜甜的滋味,至今让我记忆犹新。而那段回忆也在我的记忆里熠熠生辉。
吃得最尽兴的时候,该是上山摘脐橙的日子。那时母亲会喊我们:“你们晚上早点睡,明早上山摘脐橙啊!”我们嘴上应着,却像在学校要春游一样,兴奋得睡不着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次日清早,我们就拿着镰刀,用扁担挑着箩筐,戴上斗笠和长袖套去收脐橙。摘脐橙的时候,每摘一个都好像比上一个大,越摘越高兴。我们几个小孩还边摘边吃,欢声笑语回荡在山林里。母亲会催促我们快点摘完,不然太阳就该下山了,但我们不是在地上打滚,就是叉腰大笑。母亲虽然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带着笑意。
我们一起在山上装满好几蛇皮袋,带着满足感下山,感觉全世界的脐橙都在自己手中。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大口吃脐橙了,那时是最幸福的冬天。余下的脐橙不是拿到镇上去卖,而是给邻居朋友送上十来斤,传递人与人之间最质朴的真情。
冬来夏往,家乡的橙子林郁郁葱葱,我也长大成人。我考上大学后,在外地求学。家里每年都给我寄一箱脐橙,沉甸甸的,藏着满满的爱。
我吃了一个,橙子甜甜的,眼睛却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