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节对于南方海边小城的人来说,也许体验并不深刻,他的到来总是那么不紧不慢,你很难感受文人笔下秋冬的萧瑟,万山依然一片葱绿,异木棉开得热烈,连落叶都懒理四季轮回。
此时由婺源篁岭山脚往上,缆车慢慢向上爬着,爬过梯田,爬过农家。落日晚霞为远处群山镶上一道道金边,青山间黄间红间紫,一派姹紫嫣红的篁岭山色!当南方的秋冬还是一片葱绿,有违四季时序,婺源挥手泼秋,不负四时轮回。
零星几个柿子依然挂在枝头,金黄璀璨,“柿柿如意”;人家门口一笸箩一笸箩的黄菊黄得令人怀疑是不是油画家的染色;红枫在枝头轻颤,一团团一簇簇如烈焰焚烧。枫叶是秋天最熨帖的报时者,当枝头开始泛黄,由浅黄、浅红到深黄、深红,秋已在人间起舞。
罗兰在《秋颂》写道:“代表秋天的枫树之美,并不仅在那经霜的素红,而更在那临风的飒爽。当叶子逐渐萧疏,秋林显出了它们的秀逸,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枫叶报秋,当大地萧疏一片索然时,红枫开始飒飒而来点缀人间。这一路枝头的深红浅红橙红橙黄,层林如染,秋色鲜妍,终是悟得杜牧笔下的“停车坐爱枫林晚”。秋日寒山,秋意微凉,白云深山的人家正炊烟袅袅,循着这袅袅炊烟,登上这远山石径,只为了这晚秋的漫山红叶。“悲秋”自古是文人墨客笔下永恒的主题,可是眼前的经霜红叶竟比春来二月的鲜花更鲜妍明亮。如此热烈的秋景,刘禹锡也曾盛赞:“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一改以往悲秋笔调,别人一遇秋天就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在诗人眼里却是秋日胜春朝。红枫树下,落叶层叠,不忍蹴踩,风起舞时,落叶翩跹。
落日未去为婺源更添一抹金黄,群山远黛,余晖灿灿,那一圈金黄的镶边随着连绵起伏的远山似乎在向着黑夜奔跑。大地偕着夕阳在人们眼前铺开一幅金色的画卷,在陈说着丰收的故事。“晒秋”可以说是婺源篁岭的“魂之灵”,那一笸箩一笸箩从窗外伸出的“金黄”日日夜夜诉说着春的辛勤,夏的努力,秋的希望,冬的感恩。南瓜们腆着圆滚滚的肚子懒洋洋地躺着任凭人拍拍肚子,摸摸或椭圆或圆圆的脑袋,有人惊呼“这南瓜竟然是真的”。玉米成穗成穗地挂在窗前,红彤彤的辣椒成串如珠帘,还有白芸豆、红腰豆……都争先恐后来“凑秋”,为篁岭增添了一抹抹浓墨重彩的山色。
走在山腰小路上,白墙黑瓦的徽派建筑错落有致往山下延伸,当年徽商盛景依稀可见。他们秉承“以诚待人,以信接物,义利兼顾”的信条行走天下,以勤奋和吃苦耐劳为后代子孙打下一片江山,开创了徽商传奇。而当年又有多少传奇从这里走出去呢?如今的篁岭很多人已搬到山下,但还是有些老人看守着家常小店,波澜不惊地过着每一天。
此时的篁岭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之下点点星光不甚热闹,也无繁华。走在青石板小路,秋冬寒意更甚,我享受着游人离去的从容,感受着这一日山色在黑夜中慢慢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