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小时候有一次曾问我:“爸爸,你属什么?”我随口说:“猪。”女儿窃笑。一会儿,她又说:“属猪不好。你跟我一样,属兔吧。”我告诉她:“这是先人计算时间的一种方法,表现了先人对这十二种动物的尊敬,也说明先人感觉到了时光飞逝,想伸手遮挽一下时间的脚步。”
女儿点点头,似懂非懂,低头继续吃饭。我知道女儿并不懂我说的话,但我却在一瞬间突然想到,一年又一年就这样匆匆而过,生命沉甸甸地流转在我的体内,又像枝头的叶儿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又是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女儿问我:“爸爸,明年是鼠年吧?”我点点头。刹那间,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年就要过去了。饭后,我待在书房里,检索这一年的点点滴滴,感觉这一年太平淡了:生活泡在柴米油盐酱醋中,工作在忙碌紧张中飞驰而过。我太缺少像今夜这样沉下心来深入自己内心的时间了!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现代人在庸碌中忘记了自身的存在,让心灵蒙上了厚重的灰尘。今夜,我不禁想起了几千年前的那句名言:人啊,请认识你自己吧。
日子继续在平淡中飞驰而过。岁末,在电视中认识了一位英国平民——保罗·帕罗兹。这位手机推销员一直默默地生活在奔波中,性格内向,近乎木讷。直到在一次全国选秀中一举夺冠,人们才知道他一直热爱着歌唱,一直在平淡的生活中追求着自己的理想。让我感动的不是他的脱颖而出,而是他的执着坚忍和大智若愚,他的如水一般平静的生活。
于是,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我感受到了一缕温和的阳光。
三十六岁那年,我在平凡的日子里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与温馨。我在年初突感身体不适,头晕目眩,上楼时气喘吁吁,夜里经常淌虚汗。到医院一查,被告知患上了单纯性高血压。医生很严肃地说:你年纪还轻,摊上这种病很危险,不要不当一回事,要戒烟戒酒,不要劳累。生命是自己的,千万不能亏了自己。医生是位长者,严肃中带着平和与慈祥,满眼都是怜爱。我聆听了他的教诲与关爱,走出医院,觉察出了自己对生命的挚爱、对生活的责任。而在酷热的暑假,我突然腹痛难忍,又被查出患上了尿结石。我愈加觉得生命的可贵,在医生的指导下我坚持锻炼身体,在锻炼中我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运动的快感充溢在我的体内,我找回了久已逝去的青春与活力。为此,我感谢疾病与磨难,感谢这一年生活对我的馈赠。我更感谢这一年来给我鼓励与慰藉的亲人、朋友与同事。
岁末,我在寒冷的风中回到了熟悉的家乡,看望我的父亲。父亲是我最热爱的人。有人说,父亲爱的是现实中的儿子,而儿子爱的是记忆中的父亲。我不知这话对不对,但我现在只能爱我记忆中的父亲了。每年冬至,我都会在清理好父亲坟头的杂草之后,与父亲默默交谈一会儿。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看到我,但我知道天堂里的那个人会像他生前一样地爱我,默默地,平和地,而又执着地爱着我。
我在不经意间常常会想起父亲,想起那个给予我生命与力量的人。我知道父亲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因为我常在泪水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看见他亲切、慈爱地关注着我,而我也在他的关注中平凡而又坚忍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