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和邻居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邻居在院子里栽了不少树,其中紧邻我家窗户的是三棵粗壮的高山阔叶榕。
榕树,是闽南常见的树种,除了高山阔叶榕还有小叶榕,以及常见于公园里的橡皮榕。似乎只要有阳光和雨露的滋养,榕树就能蓬勃生长。而高山阔叶榕的种子,似乎是落在哪里就能在哪里生根发芽,从不挑剔。有时候,它的种子会落在围墙的瓷砖缝里,有时则会落在大理石的台阶上开始生长。高山阔叶榕的根也很发达,时常盘根错节,相互缠绕,我曾看见它巨大的根将一块石头抱住,犹如一位母亲怀中抱着孩子。
邻居家的榕树,后来长到了三层楼那般高大。只要一推开窗户,我伸手就能触碰到窗外的树枝。眼看着树枝已经快要伸进屋内,有一次,我还动用了废弃的菜刀,砍去了它的一截枝杈。虽然每逢夏日到来,这些榕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会将我家窗台的一部分光线遮挡住。但无论是春夏秋冬,它们都会给我“投递”来阵阵的鸟鸣,正是看着这些榕树一边长叶,一边落叶,从它的枯荣中,我也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季节更迭。
我和这棵榕树的关系就这样维持了多年。直到几年前的某天,邻居家的院子里响起了电锯的轰鸣声,院中的三棵榕树随之轰然倒下,只留下一个个的树桩。打听后才知,原来是邻居要给院子的地面做一些硬化处理。没有了榕树的遮挡,整个院子变得空旷许多,而我从窗户前向外望去,也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但那段时间里,我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来,应该是因为失去了榕树的陪伴而黯然神伤。
不承想,一年后,那些光秃秃的树桩上竟然长出了一些新的嫩芽,原来这些榕树没有死!之后,榕树的枝叶更是长得愈加茂盛,经过了春夏两季后,它还渐渐长到了一层楼般的高度。我原以为,从此这些起死回生的榕树就能无忧无虑地生长了,可是到了这一年的秋天,那些新长出的树枝还是遭到了邻居的砍伐。伴着萧瑟的秋风,院中再次只留下了一个个粗糙的树桩,眼见此景,我深感惋惜。
令人惊喜的是,这些树桩在隔年再次冒出了新芽,从嫩黄变成深绿,从一根枝条变成了无数根的枝条,而榕树长出的每一片新叶,也在阳光下尽显明媚与朝气。看着长势喜人的榕树,这一次,邻居手下留情了,决定将新长出的榕树枝叶保留下来。
如今,即便屋外北风阵阵,寒气袭人,那些榕树仍旧在努力地向上生长着。如果不再有人为的干扰,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它必将会长得和原来一样高大,一样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