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独自依靠窗前,举目望向清冷孤独的月儿,我忆起了与姨相处的点滴过往,心中泛起的思念,涌起的酸楚,旋即化作簌落而下的沉重泪滴,倏地打破原本平静的心湖。荡起的心绪,引得原本忧伤的心境越发哀伤,回忆也在脑海里渐渐清晰了姨慈和的面容。
我是吃着姨的奶水长大的,那温润的乳汁早已化作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愫,植入了我的骨髓、融进了我的血液。我们不是母子,却有着胜似母子的亲情。在我心中,“姨”这个称谓只存在于我们的血亲关系中。从小到大,我从未以这样的称谓唤过姨,而是一直以唤名的方式去称呼她,姨也始终以我儿时的乳名唤我。
每次我和姨互相唤着对方,总会惹得表弟羡慕,母亲嫉妒。表弟说长这么大,姨都没这么亲昵地唤过他的乳名,实在偏心。母亲也经常吃醋地说,我都没这么甜腻地喊过她。
年轻时,姨以一根扁担挑着对家乡、对亲人的不舍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随姨夫去香港打拼。后来靠着勤勉和不服输的劲头,姨也终于在异乡闯出了一片天地。
想亲人、思念故乡时,姨说,她总会望向月儿,月儿的柔光里连着她的思念,也连着亲人的牵挂。因此无论走得多远,在外打拼的日子多难、多苦、多累,只要看到月儿,她就会觉得自己并未走远,亲人就在身边。
那会到香港打拼的乡亲,被大家称为“番客”。在还未涉足村外的世界、仅囿于本地的乡亲们眼中,“番客”每次返乡都会带来一个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包裹,实在令人眼馋。但是鲜少有人知,那些沉甸甸的包裹背后藏着种种说不完、道不尽的心酸和艰辛,而这些难处,姨也没少经历。
姨从不追求奢华的生活,一向节俭的她,总是竭尽所能地帮助乡亲,对他们慷慨相助。亲朋有个头疼脑热,一个电话打过去求助,她就会热心地帮忙,跑前跑后地采购亲朋所需的物品,或是想尽办法邮寄回去,或是拜托返乡的友人帮忙带回,她以一颗善心情暖乡亲,至今仍然被乡亲们感念。
而今,姨走了,带着亲友的不舍走了。每每忆起姨过往给予的种种帮扶,亲友们总会不禁黯然泪下,惋惜这么好的一个人,走得太快,离开得这么突然。而无法前去送别姨妈的最后一程,也成了我挥之不去的遗憾。
月光下,过往的情景浮现在眼前,泪水不知何时浸湿了我的双颊,想必是月儿知晓了我的心境,默默洒落朗朗清辉伴我追思。月儿这头,是我无尽的思念,月儿那头,姨,您是否也能感知到我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