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蛎饼是一种闽南特色小吃,也是我小时候所能见到为数不多的小吃。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海蛎饼也是充满魔力的食物,无论是骄阳似火的三伏天,还是风刀霜剑的寒冬腊月,只要能吃到一口香喷喷的海蛎饼,就足以消除所有的烦恼。
小时候物资相对匮乏,海蛎饼就成了一种珍馐美味,不到逢年过节,鲜少有品尝的机会。那时街上售卖海蛎饼的摊子,里面配备的工具也很简单,只有一个煤炉,一口油锅,一把小圆底平瓢和一张小凳子。摊主通常会一边将半锅油烧至七八成热,一边熟练地拿起平瓢,先在里面铺一层稀稠得当的米浆,涂抹均匀后,再覆上两勺提前调好的馅料,这期间还有一个关键的步骤是往馅料里加入若干只新鲜的海蛎。最后再次覆上一层米浆,把馅料和海蛎一起包裹住,才算做好一个海蛎饼的雏形。紧接着就要将装着海蛎饼的平瓢整个浸入热油锅中,等海蛎饼的一面被炸得微微隆起,才可以把它从平瓢上取下来。“脱模”后的海蛎饼会浮在油锅中,需要反复炸至两面金黄才能捞出锅沥油享用。
当时在卖炸海蛎饼的摊位旁,时常能见到一些流着口水的孩童。由于正是馋嘴的年纪,孩子们根本无法抵挡海蛎饼的诱惑,一直眼巴巴地望着油锅,只要海蛎饼一出锅,孩子们就会一哄而上,不一会儿,海蛎饼就会被抢购一空。
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街上售卖的油炸食物也变多了。炸春卷、炸醋肉、炸芋头、炸虾饼……炸物的种类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但在我心目中,这些炸物却始终不及海蛎饼的美味。因为那些冒着热气的海蛎饼,总能唤醒我难以忘记的一段童年回忆。
记得有一天,母亲风尘仆仆地赶到家后,就把家里孩子们都喊了过来。她带着神秘的微笑对我们说:“今天我要做一道你们最爱吃的美食。”我们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得浑圆,嚷嚷着让母亲立即给出答案,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转身走进厨房,拿出了一堆早已备好的食材,里头有海蛎、虾仁、瘦肉、紫菜、包菜和胡萝卜。我们一看就知道这些是做海蛎饼的原料,随即开始欢呼雀跃,我还高兴得上蹦下跳,瞬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而这也是我记忆里家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炸海蛎饼的情景。
听母亲说,做海蛎饼其实是一个极需耐心的活,费时又费力,从准备食材到制作完成,往往需要用上一天的时间,若是想要馅料更加丰富一些,时间还要花得更多。由于不太熟练,备料时,母亲有些手忙脚乱。只见她一边磨浆,一边拌馅料,一番忙活后,她才把所需用到的食材准备妥当。母亲炸海蛎饼时不让别人插手帮忙,我们只能站在一旁咽着口水盯着油锅。因为担心锅里的海蛎饼会突然消失,我们出锅一个就抢食一个,等母亲炸完海蛎饼,我们也把最后一个吃完了。每当忆起此事,难忘的香气就会在我脑中回荡,犹如那越嚼越香的海蛎饼,令人回味无穷。
海蛎饼不仅在闽南沿海地区流传甚广,与之有关的两个传说也被口口相传至今。其中一个传说是指这道小吃与清代初期的一名创业青年有关。因他所经营的食肆生意冷清,在他冥思苦想不得要领时,偶然在梦中获得一位善于烹饪的老人指点,之后便自创出颇受青睐的海蛎饼。另一个传说是指海蛎饼的出现,其实是民间为了纪念明朝戚继光抗倭的历史事件,人们以海蛎饼的馅料来代表入侵的倭寇,用外皮比喻军民,通过外皮包裹馅料的做法去形容当时的抗倭场景,意指成功与自卫。都说劳动人民蕴含智慧,在我看来,如今海蛎饼虽然已经不再稀有难寻,但是依旧是闽南人记忆中难以取代的一种特色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