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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20日

夕阳

□余锦斌

校园里,女生们围成一朵花,居中的同伴,俯首不语。一女生捧着手,从操场另一侧,碎步奔来。花瓣随即散开,居中的终于举起头,撮圆嘴,“噗”地一吹,女生手掌一放,升起了朵朵金色绒花。“哇”,夸张的赞叹,热烈的掌声,都随着花儿飞了起来。升起的是一朵蒲公英!她巧思精灵,觅来安慰小伙伴的。暮光暖融融,跳荡在眉眼间,晕红了脸庞。女孩子那一点点不开心,瞬时远漾。

一男生从龙眼树下走出,阳光追到身上,殷勤地替他披上一件闪亮铠甲。

结束白天的功课,校园广播如约开场,BEYOND的歌声铿锵响亮,永不褪色,又到了“海阔天空”的时候,操场浮光跃金,少年们健步驰骋。

这个时候,晚霞如瀑,凉风如洗。伫立学校大楼,凭栏临风,看夕阳在山,看校园落在金色的光辉里,被描绘得妙不可言。

夕阳饱满辉煌,仿佛天地圣哲正为又一个圆满充沛的日子郑重地画上句号,桂坛应该是她最深挚的收笔。有一小说家做过精确的观测和比较:夕照由衔山到全然沉入地表,需要三分钟;朝阳从露出一丝红线,到伸缩着跳上地表,用了约五分钟。朝晖夕阴之于他的启迪是“世界上的事物在速度上,衰落胜于崛起”,他的那轮残照未免颓然。桂坛的夕阳并不如此。它总是柔和地倾洒,抒情地低吟,有情有义地洒落到每一个角落。它缓缓移动,少年因它生动丰富,天空因它流光溢彩,树木因它浓绿诗意。桂坛是夕阳精选的立体相册,每个精微的场景都会一一珍放进去。

操场上空,晚霞飞快移动,奔赴山海。目光追着一朵,掠过毗邻的承天寺,掠过呼啸盘旋的鸽群,降落于远山柔和的曲线。承天寺晚课已毕,红墙肃穆,银杏树的影子被慢慢拖长,很恬静的样子。鸽群在霞光里出没,身姿矫健,阵型多变。古城燕尾脊翻波涌浪,有人挺立潮头,挥舞着旗子,把鸽群放牧在天宇。当飞鸟决眦不见,他大纛一张,召之即来,真有让人啧啧称奇的本事。

夕阳余晖倾泻进校园大楼,被剪辑成柔和的色块。走廊宽阔悠长,少年穿行在明灭橘光里,无需滤镜,每一帧都是电影质感。三两好友倚靠阳台,说说笑笑,眺望光影流转:“夕阳是一份西红柿炒蛋”“夕阳是橘子味泡腾片开始融化”“夕阳是北极企鹅眼中倒影的极光”……毫无疑问,他们说的是各自的夕阳,也是共同的夕阳。“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夕阳虽席卷万物,此刻亦深情款款,不忍遽去,把他们照得通体发亮。小王子说:“每当我看到日落,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了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多年以后,这番时间和空间,会在多少人的生命里复刻呢?

某个时刻,少年忆起桂坛,夕阳正磅礴。仿佛它原本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刹那间,整个人也辉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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