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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03日

煎“堆”补天

□郭柯柯

“呷没?”以前村里人见面的时候,时常能听到对方这样问。呷没,闽南话也就是吃了没,是村里人最实在、最简洁的相互问候。

故乡初夏常下雨,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灰暗之中。记得有一年端午节“倒春寒”,乡村阡陌间、巷道间雨丝细如牛毛,将庄稼地、出砖入石的墙壁、红瓦翘脊的屋面都染得一片湿润。雷声隐隐约约,檐角流下的水如断线的珠子敲打着窗户,室内昏红的电灯光和外面白茫茫的小雨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时雨水从天空倾泻而下,打在石径的地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连续下雨,民间说法,是因为天“破”了,导致了“四十九日乌”。

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好像再也不会晴了。有时天上现出一大片的澄蓝,雨脚也慢慢收束了,忽然间又淅淅沥沥起来。嗨,老天那种捉摸不定、万分别扭的神情,真如做个哑谜似的,让人猜测不透了。

天“破”了,就得“煎堆补天”,这是一种食俗。什么是“堆”?据清乾隆版《泉州府志·风俗》曰:“以米粉或面和物于油煎之,谓之堆。”

“雨仔微微,舀油来煎堆”。思绪如雨丝飘忽,化成千缕长丝,将我拉回童年。此时新麦已收割完毕,农民盼望天晴,于是衍生出“煎堆补天”的习俗。煎“堆”,就是用面粉、米粉或番薯粉和其他配料调成浓糊状,下油锅煎成一大片。煎好的“堆”放入口中,这滋味在口里弥漫开来,伴随着生活的印记化在心里……成为夏季里带给我的承载童年欢乐的美好回忆。

我突然鼻子一酸,想起奶奶煎“堆”。童年的夜晚,昏黄的灯光下,奶奶坐在土灶前的长椅上,然后手持洗净的薯块,把薯块放在磨薯板上,一下一下细细研磨,金黄色、浓稠的汁液顺着磨孔流进盆子里。待到把所有薯块都磨完了,她的手已酸重得举不起来了。未等不适消失,下一道工序便接连而来。把磨好的薯液倒入桶中,冲水稀释、过滤,流动的汁液慢慢凝固起来,沉淀在桶底,有时要忙到半夜。第二天等到薯粉和水分离后,挖取薯粉出来,摊薄放在石埕上晒干备用。

奶奶煎的是咸“堆”。煎好后,就要赶紧吃了,不能放置太久,以免变硬,影响口感。

脑海中时常浮现一个画面,奶奶生起灶火,倒上清澈澈的一窝油,左手倒薯粉液,右手拿扁匙翻煎“堆”。炊烟寥落,斯人已远。煎“堆”与感官、思绪、回忆、想象相勾连,无论从视觉还是味觉上,都令人难以忘怀。一种温馨、淡然和怀旧的心绪,因贴近心灵而活跃起来。

乡情的事,一逢下雨便浮起。自己也不甚明了,为什么会勾起这深浓的情绪?再一思索,是因为对故乡有所恋,就牵连着难以割舍的亲情了。初夏温和,惹起几分思乡之绪。雨来了,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自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似幻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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