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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03日

忙种

□周牵连

(CFP 图)

“节序届芒种,何人得幽闲。”推开乡村的窗,窗里窗外一片繁忙。

临近芒种节气,夜里,一片虫鸣声在稻丛里黑灯瞎火欢叫;白日,一片锄刀霍霍声在田野间驰骋。各种各样的声音交集在一起,把寨坂的天地搞得热闹非凡,一齐唱响了夏天。春天汇集花草蜂蝶的甜言蜜语,夏天成就虫鸣鸟叫的欢天喜地。

一早,娘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她是个闲不住又急性子的人,就是生病了也一样停不住。她先是把装粮用的袋子整理一遍,看看哪些袋子破了洞,用做衣服剩余的布条缝补那些破洞;看看哪些系袋口的带子不结实了,用碎布条加固。看着那些缝缝补补的袋子,仿佛是沉甸甸的稻穗在老娘的手上跃动。

父亲是个比较细心的农人,做什么事都讲究慢工出细活。他每次走进田野之前,都得仔细检查整理所用农具,在大埕上用抹布擦一擦镰刀,在日头下,用水抹一抹锄头的锄刃和锄柄,检查连接处的铁楔(旧前常用木楔)是否松动,以免在劳作中农具“罢工”了,影响一天的进度。这是农人对农具的一种尊重,也是对田野劳作的一种虔诚。

芒种应该是田野里最忙碌的播种,也是播种的最后时期,有谚语说:“芒种不种,再种无用。”村里早时芒种日,用来做“日头公生”(太阳生日),祈愿日头高照,水稻丰收。村有俗语:“芒种雨,火烧肚。”意思就是芒种这日下雨,早稻容易从里烂心,影响收成。突然觉得芒种是个很有诗意的节气,也很有村人简约朴素的思想。

早种的水稻禾苗长出气势,田野散发水稻的禾叶清香,顺着夜里微躁的风钻进老屋的木窗,沁人心脾。微风、明月、禾香,把最浪漫的夏夜,写在最实际的节气里,我在充满禾香的夜里探寻诗意。树荫、蝉鸣、竹影,我是忙碌时节里的最闲的人,翻出最风情万种的文字,小扇轻摇的时光里,高调吟诵稻行里的诗句。农人和诗人,此时都是在做分行的劳作,心情都是历经千山万水的跋涉,一个田间地头的忙种,一个纸上笔头的忙写;一个挽起裤脚插秧,一个卷起袖子写诗,都是生活。夜里田间蛙鸣,白昼孩童戏水,由着自己的心劲肆意妄为,心从自在,就是生活,亦是美好。

这个季节里草木飞快地长,超越任何时节的胡思乱想,它们越过许多田埂的界限,那是生长无法限制的声音;它们越过祖籍碑记的高度,淹没了游子漂泊在外遥望家乡的视野。野生的草木以及人种的稻禾,都是温和自在的,如站在田埂上暂作休息的乡亲,品咂卷烟吸入嘴里、过堂鼻腔的感觉,温顺、自然、飘逸。劳作之余,欣赏自己田间的作品。山峰倒影田间,田园一片黄色,水稻丰收在望,一切都是从一粒种子开始。

一粒种子,一种希望;十粒种子,十种记忆。古道边、弯道处、岭下、祖厝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十棵百年枫树;岭下的百年香樟,山下的破布子树……这一些经历了多少个芒种的风雨记忆,都是一番饱经沧桑的忙碌,写下一种直面命运的姿态。

芒种是热闹的。热闹之后又归于平静的模样,是乡村的节奏。

此时,村人有播种的艰辛,我有收获文字的欣喜,挥手与今日之田野告别,走向明日之稻花香,心从自在,脚步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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