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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14日

阿嬷

□黄雅淳

儿时的夏天好像没有很热,因为阿嬷床上的小风扇总是呼呼地吹着,在每一个夏日的夜晚。

我从两岁开始就和阿嬷一起睡,直到二年级离开老家去县城上学,我才和她分开。小时候的我总觉得阿嬷抽屉里的饼干铁盒极具诱惑力,因为里面装的每一样东西都像宝物,比如颜色各异的针线、黑色的旧手电筒、荧黄色的打火机……长大后和身边的朋友聊天时才发现,好像许多人家里都有一位拥有“百宝箱”的阿嬷。

上高中前,一到暑假,妈妈就会把我送回老家。虽然每次见我回来,阿嬷都佯装抱怨说照顾孩子很麻烦,但是她脸上却总是藏不住笑意。

那段在老家度过的夏日时光,是喧闹又惬意的。尤其到了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的竹藤椅上乘凉,不仅能听到远处菜地里传来的阵阵蛙鸣、隔壁老阿嬷们坐在家门口的聊天声,耳朵还能“接收”到屋里电视机里准时播放的天气预报以及阿嬷很喜欢的闽南语电视剧。

仲夏时节,爱干净的阿嬷就要进行几次大扫除。印象中她总是把水管插在厨房的水龙头上,然后取一个塑料桶来装水,将桶里的水慢慢地泼到地上,再用扫把进行清扫。每次阿嬷拿着竹扫把刷地,我便挽起裤管,跟在她后面帮忙泼水。入夜后如果听说我想吃夜宵,大多时候阿嬷会走进厨房给我煮泡面或者米粉汤,里头必定添加她特地去镇上买的肉丸,偶尔她还会拿出一些零花钱让我去买喜欢的小吃。

在老家度夏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是跟着阿嬷去菜地。阿嬷给菜浇水时,我就在一旁的沟渠里抓蝌蚪,并把它们装进小瓶子里玩。有一次忘记放生这些蝌蚪,它们便在瓶子里面长大变成了小青蛙。被放出来后,它们还在家里呱呱叫了好几天才离开。

长大以后,学业逐渐繁重,我与阿嬷相处的时间就像手里握不住的沙子,全都跑掉了,和她一起过夏天的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但是自从学会用智能手机,阿嬷就时常打视频电话给我,而她每次的话题都大同小异,有时是提醒我说要好好吃饭和好好读书。有时跟我说:“冰箱里有新买的肉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煮给你吃。”如今我上了大学,阿嬷依旧经常给我打电话,话题则变成了哪位邻居夸她孙女考上了大学。或是她对弟弟说,要学姐姐好好读书,以后才能考上好大学。我每次听到这些话,就会笑话阿嬷总是觉得自己的孙女是最棒的人。

多年后再回老家时,我在阿嬷屋里找到了那个被我称为“百宝箱”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的“宝物”都还在。和妈妈聊天得知,原来那些东西都与我有关,比如针线被阿嬷拿来给我缝补破洞的衣服和坏掉的娃娃。旧手电筒不仅用来照亮阿嬷去厨房给我煮夜宵的路,还用来为我照亮回家的路,因为小时候的我很贪玩,每次出门玩耍都要等天黑才返家,阿嬷说看到灯光,我就不会害怕了。而那个荧黄色的打火机,则被阿嬷拿来点蚊香,以帮我驱散蚊虫。

不久前我又回去看望阿嬷了,这时她住的老屋已经翻新,墙上贴着亮白的瓷砖,那张我和她一起睡过的旧木床也被换掉了。但是那台呼呼作响的小风扇还在,那个装满“宝物”的铁盒也在,它们就像我珍藏的童年时光,与阿嬷的爱一起融进了这个美好的夏日里。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2023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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