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一向是母亲掌勺。父亲不会做饭,他常说自己手笨,进厨房做饭会弄得一团糟。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一个人在家,即使锅里留了饭菜,他也不愿意开火热一热再吃。
我出生后,母亲有时外出不能及时赶回家做饭,父亲就会感到很苦恼,因为家里没人做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喂饱我。也是从这时开始,父亲第一次萌生了学做饭的念头。
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次惊讶地看到父亲正在厨房里炸馒头,我上前询问后才知道,他想学着做菜给我吃。那时的父亲才开始学做饭,面对沸腾的油锅还有些手足无措,即便是简单的油炸也做得磕磕绊绊。只见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给馒头翻面,一边控制着火候防止食物烧焦。好不容易做好的炸馒头一摆上桌,香气四溢,口感和蒸馒头完全不一样,吃起来特别酥脆。我仅是尝过一口,就爱上了这个味道,之后便经常缠着父亲做给我吃。
后来母亲再蒸馒头时,我就会说想吃炸馒头,母亲听了笑话我说:“真是一只小馋猫,父亲就做了一次,你就记住了。”其实,父亲不但学会了做炸馒头,还尝试做了一些新菜,比如令我印象深刻的魔芋豆腐,之所以学做魔芋豆腐,是因为父亲当时切菜还不利索,太复杂的菜不会处理,担心耽误时间让我挨饿,他就选择了不太费刀功的魔芋豆腐。做这道菜时只需要把豆腐放在手掌上,用刀将它划成几块,就可以放进锅里搭配肉一起炖煮。虽然做法简单,但是父亲经常还会添加一些荤素配菜,这样做出来的魔芋豆腐一出锅,揭开盖就能闻到扑鼻的香气,味道更是鲜美无比,让我一吃就停不下来。
有段时间母亲出差不在家,父亲就经常给我煮魔芋豆腐吃。母亲回来后见我小脸都变尖了,心疼地埋怨父亲把我饿瘦了,她说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补充一点营养,怎么能每天吃一样的菜。父亲听了这话只是低着头没吭声,更没有解释其实是因为我偏爱这道菜,一直要求他反复做的。后来母亲做饭的时候,父亲就默默地站在旁边偷师学艺,夜里还经常偷偷地躲在厨房里练习切菜、颠锅,并把做菜步骤记录在本子上,还将我喜欢吃的菜写成一本菜谱。慢慢地,父亲的烹饪手艺越发熟练,做菜的样式也变多了,餐桌上更是时常能见到他为我做的创意菜。
虽然长大后吃到了父亲做的各种大菜,但对于我来说,其实更喜欢吃的是他做的油炸馒头和魔芋豆腐。因为在我心里,这两道菜是一位父亲为女儿做出的尝试,看似平凡,有些笨拙,却是一个初学者勇敢迈出的第一步,也是一份来自初学者的爱。我知道做饭对于不擅长料理的父亲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他却愿意为我而改变,去认真学习自己未曾做过的事情,这份深藏在食物里的父爱,是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要令人动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