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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7月15日

清水凝石花

□姚鸣琪

(CFP 图)

时已入伏,回想起我的童年没见过果冻,但是有石花膏,一种天然无添加的胶冻。那时能吃到石花膏的机会也不多,首先得是夏季,因为我们把它当成一种消暑的时令小吃;其次要特别的时机,比如随着外婆去看戏的时候。

到底是去看戏呢还是为了吃石花膏呢,我也说不清,两者兼而有之吧。一场戏通常要两三个小时,怎么按捺得住呢?每每不到中场休息的时间我就蠢蠢欲动了。于是外婆或者姨妈就会带我到剧院外的小摊上补充“镇静剂”。在她们眼里,只有毛桃、李瓣、腌杨桃之类的小食好吃又实在。至于石花膏,外婆总是嗤之以鼻,认为那就是一碗凉水,没有“食质性”的内容。可是我坚决要石花膏。只见摊主拎了只小碗,掀开盛着石花膏的盆子上的活动玻璃盖,拿个刮子在平整的石花冻上划拉几下,扒拉出几条比米粉粗比面条细的石花膏,勾到碗里,兑上凉水,再加点蜂蜜,最后搁上一把小瓷汤勺。我接过碗,先浅浅地喝口冰凉爽口的蜜汤水,急吼吼的心情立马安定下来。再舀一勺粉条状的石花膏放到嘴里,这时是不舍得一口吞下去的。每一小条膏体都必须经过舌尖和舌体的验证,感受它们的柔韧和弹滑,再经牙齿轻嚼后吞入喉中。这个吃的过程如果用“嗦”的方式更能感受每一条石花膏滑溜爽弹,但是这样的吃法会被大人批评“欠相”,就是没有吃相且小家子气。这一小碗“甜水”喝下去后,整个人就通透了,心火全消、精神百倍,后半场戏坚持下来绝对没问题。

石花膏这种神奇的食物这么好吃,完全异于日常的各种食物,年幼的我一直好奇它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待年岁稍长,才知道它的本源,原来石花膏是石花草做的,石花草是长在海里的。暑期的一天,老妈买来了一大捧灰头土脸、颜色枯黄的草,说这就是石花草。这草不似陆地上的草,它散发着浓浓的海的气息,夹杂着海的痕迹,也更有韧性。但是海草的腥味让人实在难以和色清味纯的石花膏联系起来,而且草里夹杂着碎贝、蟹壳和沙砾。海草收拾好入锅加适量清水熬煮个把小时,把汤水滤到碗里。随着汤水的温度慢慢下降,神奇的现象出现了,清水就如玉脂般慢慢凝固,直至碗里的水完全凝成一整块的冻体,晶莹滋润,宛若一爿淡翡。我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扒子,刮起条条放入碗里,注入冰蜜水,多年来渴望的石花膏自由就在这一刻实现了!

实现自由后不可贪婪:碗里的石花膏条切忌放太多,须任由每一条石花都能在水里伸展、宛若菊瓣开放时就是最佳的状态。若是将石花膏一块一块地舀到嘴里,像吃仙草冻那样的话,则是另一种“欠相”,白白浪费了“嗦条”的快感和滋味,又俗气得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这是品尝石花膏最后一个细节,千万不能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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