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谁不知道“平民埔”?那儿有宽敞平坦的大石埕,有遮天蔽日的大榕树。放学后或假日里,我们常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在那儿捉迷藏、“过五关”……玩得不亦乐乎。
平民埔为泉州府文庙大门前那一大片空地。大门朝南,与前面的棂星门相距有60多米。东西两旁有一人多高的石栅栏围着,相距也有60多米。
平民埔名称源于20世纪初。一群怀抱教育救国信念的年轻人,在这里开始了“平民教育”的实践。先是创办平民小学,后来又办平民中学。一时群英荟萃,巴金等名人曾来校居住讲学。他们践行陶行知生活教育理论,公演话剧、创办夜校……由此产生了一个地名,可见其社会影响。
我读幼儿园时,平民埔好热闹啊!到处红旗招展,大喇叭播放着激昂的歌曲。棂星门后泥地上筑起了几个一人多高的炉子,炉子烧得通红,许多人忙着大炼钢铁。
隔年,我上了小学,就读设在“孔庙”里的第二中心小学。炼钢炉没了,那一片泥地开垦成绿油油的菜地。菜地很好玩,可以捉到漂亮的七星瓢虫。
过了两年,菜地平整成了操场,挖了沙坑。满坑的沙子是我们的乐园,除了跳高跳远,我们还在那儿筑沙堡,挖陷阱,摔跤嬉戏。
看我们玩疯了,老师笑道,过去哪怕官多大,到这都要下马下轿。言下之意,不可如此嬉闹。果然,我们看到竖着一块刻有如此内容文字的石碑。老师还告诉我们,大石埕铺石板3000块,代表孔子3000弟子,泮池的石桥石板72块,代表孔子72位得意门生,偏巧一块石板断为两截,那便是英年早逝的颜回。我们因此早早就知道了颜回。
那时,三不五时“街道(居委会)”的人来通知,晚上在平民埔开群众大会。夜幕降临,平民埔人影幢幢。大人开会,小孩开心地到处乱窜。开会的内容有爱国卫生、防火、忆苦思甜等。
后来棂星门、夫子泉石亭拆了,移到了开元寺。石栅栏换成了土墙。学校搬走了,成了青少年宫。大榕树下放着一架退役的老式战斗机。
再后来成了文庙广场。绿草古树,郁郁葱葱。老人小孩,休憩散步。
府文庙门口石柱上依稀可见两行墨色大字:“一致抗战到底,争取最后胜利”。突然想起当年老师弹着风琴,教我们唱“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那激昂模样。
一切都渐渐远去,知道“平民埔”的人也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