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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月28日

乡梦不曾休

□黄晓红

天青月白,搬出一把竹摇椅,横躺在院子里,“吱呀吱呀”地摇起来。抬头是幽寂的夜空,风微微吹拂,带着野花的暗香,开始是暖烘烘的,渐渐又夹着一丝丝的凉。成年以后,在外之日多,居家之日少,家变成老家,兄弟姐妹也离散各处,一年到头,回来不过短短几日。难得一家人聚齐的时光,总显得格外珍贵,又让人不禁叹息时间流逝太匆匆。人对故乡的感情是难以割断的,随着年岁渐增,日久年深,萦绕在意识深处的乡愁,更像是一场又一场的旧梦,总让人魂牵梦绕。

上次回来还是清明,犹记那时春光正盛,田野浸润在细细绵绵的雨里,植物们似乎被一夜泡发,娇嫩的花叶蓬勃生长着,鲜得好像能掐出水。清晨,迷迷糊糊听到“笃笃笃”的敲窗声,一推开窗,“呼”地惊起一群雀鸟。它们恶作剧之后,也不飞远,大多落到电线上,排排站着,面朝我,啾啾地叫着。这几年,只要想起家,我就会忆起窗前的林深花草香,眼前也会浮现鸟儿虫儿越来越放肆的样子。不是虫子嚼着菜叶,就是鸟儿啄着玉米,在这里,人与鸟兽并不论辩谁是大自然的主人,大家好像一直自在又和谐地相处着。

空暇之余,村里人载歌载舞,怡然自得,大家欢欢喜喜地聚在一起,吹拉弹唱,竟也将乡村音乐会办了四百多期。每次坐在古厝门口,看细碎的阳光从叶缝间洒下,就会觉得日子是慢的,那一刻便想长长久久地留下来,一直守在老荔枝树下听乡亲们弹琵琶,唱《三千两金》。

老家位于五班山下,毗邻仙洞普济风景区,村名叫“西昌”,但本地人都称此地为“西清”。我还听过一个说法,“西”是因这里位于蓬壶镇西部,而“清”是指那条汇聚了五班山泉水的清溪。更特别的是,村里各个角落的称呼也别有意趣,从“后壁岭”“长脚”,到“田螺山”“鸭子坂”,各种地名都蕴含着神秘的色彩,就像村里流传的一句闽南谚语所讲:“龙出留林头,核结双溪口,鸭子嘎嘎叫,田螺洋中走,珍珠归米斗,纱帽九十九。”人只要置身于此,就能感受到美丽富饶与人杰地灵。

儿时上学,虽然有大路可以走,但我总喜欢沿着溪流抄小道。湿润的田埂,沟渠水声叮咚,溪流哗哗啦啦,我在长满艾草的路上跑跑跳跳,时常惊得四脚蛇到处乱窜。多超叔是村里种花最多的人,他建在溪边的家里,不仅种的山茶花一向热热闹闹,挤挤挨挨地越到墙外,院子里的一棵大白花树,横斜逸出的枝杈,也经常挡住我的去路。每次边走边想心事的时候,枝杈总是突然撞上我的头,把我从思绪中唤醒。

离家近三十载,这条清溪依旧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这份难舍的缘分,让我每次回家,都要沿着溪边散个步,看看它的变化。现在的清溪被打理得很好,不仅溪岸已经被修整,清澈见底的溪水中也摇荡着水草,不时还能看见鱼,甚至蛇,扭动着身子在水中游来游去。村里的孩童们在不热的傍晚,仍会跑来溪里捞沙螺。我虽不吃沙螺,但溪边两侧长满的野姜花,却是我最爱的味道,只要傍晚时分路过,就会忍不住摘一大把带走。

家乡的野姜花,就这样静静地开了一整个夏天。随着三伏天过去,下次我再回来时,可能见到的就是攀上窗、攀上墙的角瓜,还有趁人没留意就悄悄到来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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