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修
过去每到暑假,我都得回老家待一段时间,几乎年年如此,早已成了一种习惯。当时那里是妈妈外婆的家,我也常用闽南语叫她“阿太”。
早些年在家,我经常帮阿太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收衣服。不过那时候年龄小,我的身高还不到阿太的胸口,因此常常是她先把衣服收齐,再象征性地把几件衣服摆在低处让我收,阿太常笑说这样四舍五入也等于我帮上忙了。
后来步入青春期,我的个子猛蹿了十几厘米,过去需要仰视的阿太突然就矮了我大半个头,连带着步履也蹒跚了许多。于是收衣服这件事,便成了我全权负责的家务,而阿太则拄着拐杖,站在一旁,发挥着所谓“督工”的作用。
岁月流逝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太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沟壑,像历经风沙打磨的山沟。估计也看出了自己身体的变化,阿太常会对着自己掉落的白发长吁短叹。我有时看着她日渐瘦削的身影,会凑过去宽慰她几句,只是成效甚微,最后反倒是自己感伤得泪眼婆娑。
“囝阿,发什么呆呢?快来帮我收衣服,看这天色,待会准要下大雨。”“诶,这就来。”似乎听到了阿太的召唤,我赶紧收回思绪,一边答应,一边起身去帮忙。只是当我走到屋外,却发现眼前只有孤零零的晾衣架,不见阿太的身影。我这才猛然想起,阿太年前就离世了。
王羲之有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在多数人眼中,阿太能活得这么久实属是幸运极了。但我有些贪心,希望她能再多活一些年岁,可以多陪陪我,看着我长大。
我常常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画面才算是难忘的暑假呢?曾经的我以为应该是和朋友激情昂扬地骑着自行车去追逐日出,或是轰轰烈烈地在雨声里为梦想“喊楼”。但后来我才明白最平凡的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像以前那些普通的暑假午后,我和阿太一起收衣服的情景,任凭时间反复冲刷,那些画面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清晰而鲜活,历久弥新。
(作者系安溪一中高二年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