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能看到街头卖艺的。不管表演什么卖什么,大家将他们叫做“打拳卖膏药”。
街头空地,只要听到“哐哐……”几声锣响,便有人围上去。“打拳卖膏药”的开始吆喝起来了。
最常看到的是卖膏药的。
“打拳卖膏药”的通常是有点武艺的拳师,穿着褪色有点脏的对襟上装,宽大裤子,腰间扎了一条长长的红绸带。拳师“呼呼”有声地打一套拳,或舞枪弄棍。人越聚越多。拳师一次又一次勒紧红腰带,一副马上表演真功夫模样,引得大人小孩个个伸长脖子。其实,话没讲完,腰带是永远扎不好的。
拳师话锋一转说道,有人问,你们整天“弄拳比步”,难免“弄着贡着(碰到受伤)”,怎么办?没关系,师傅传下药酒药膏。接着他询问现场有谁腰肩手脚酸痛?总有人愿意尝试。于是,拳师给他们擦上药酒,或推或拿或捏或按……这些人说轻松许多。拳师不失时机拿出膏药,说要“断根(根除)”,须贴膏药。当然,拳师还会对膏药的疗效讲个没完。
终于等到表演功夫的环节了。有硬功的:赤背躺钉床、胸前碎大石、喉部顶长矛、大刀砍胸……有轻功的:赤脚走刀刃、踩鸡蛋、踏空火柴盒……精彩纷呈,让大人孩子们目不暇接。
记忆最深的是一个表演吞铁丸的。那铁丸光滑锃亮,有鸽蛋大小。他事先告知:“如果吐不出来,‘极啊(塞住喘不过气)’‘面乌嘴乌’,大家不要惊,不要‘走(跑)’。还请诸位帮个忙,将我倒提起来……”于是平添了许多惊险。还好每次他总是顺利地吐出来。他还能将两支弯成弧形的七寸铁钉,在鼻孔里利索地插进抽出;把一把长剑慢慢地从嘴里直插入肚中……
还有表演吹拉弹唱的。
一位瘦长的中年男子,自称“柳脚(长腿)”,他“咿呀呀”拉起二弦琴,先凄凄切切地唤了声“阿母啊,你在‘着落(哪里)’啊”。接着和着曲调唱了起来 “……受饥受寒受风霜……阿母你着抬头看子面……”他唱的是“台湾调(歌仔戏)”《安安寻母》之类,卖的是牙粉。他说,用了他的牙粉,牙齿就会“白雪雪”。大家又叫他为“白雪雪”。
也有“做变化(变魔术)”的。
一副扑克牌在他手中变幻莫测,想要哪张牌就是哪张牌。他还能在空盒子里变出花、彩带、鸽子……空手一抓,就是一张钱。大家看得目瞪口呆。“做变化”的一般卖比较奇巧的东西,如,把乌黑的锅擦得铮亮的药粉,能补脸盆漏洞的药膏等等。他们强调:“‘变化’是假的,‘物件’是真的。”
另外,有“搬(演)猴戏”的。
几只猴子上蹿下跳,一听耍猴老头的哨子声便排队集合,推车或骑绵羊,最刺激的是从熊熊燃烧的火圈中跳过。猴子也会和老头作对,叫它东,它偏往西。老头便做恼羞成怒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头拿着铜锣挨个收钱,嘴里念叨着:“有‘散钱(零钱)’的扔几个钱,没‘散钱’的也不要走,捧个人场……”
“打拳买膏药”渐渐消逝了,留下许多快乐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