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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3日

闽南老厝墙

□王 丹

墙,是建筑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在泉州古城中穿街走巷,抚过一面面老墙,仿佛能听见它们正用沧桑的语调,将岁月的故事娓娓道来。

闽南老厝的墙,是用一块块“胭脂砖”垒砌而成的。那一片瑰丽的红,也成了游客们拍照出片的最美背景。不过小时候的我却对红砖上的黑色斜纹,更情有独钟。

儿时去阿公的老厝,我曾好奇地用指头使劲磨蹭着红砖上的黑纹。阿公见了不解地问:“阿囡,在做什么呢?”“我想把这些黑色的痕迹擦掉。”阿公一听就笑了,一边用衣角帮我把手擦干净,一边说:“傻孩子,那是擦不掉的。”随即他解释道,那些条纹就像砖块的“胎记”,因为用松木烧砖时,砖坯是斜向堆叠的,每块之间都留有空隙,燃尽后的松木灰会从缝隙中落到砖上,等砖烧好后,黑色斜纹就随之而生了。在砌墙时,工匠们常会将砖上的斜纹进行“排列组合”,于是砌出的墙面就有了不同的图案。听完阿公的话,我还将小鼻子凑近红砖嗅了嗅,想着能否从黑色斜纹上寻到一抹松木香。之后,我经常望着墙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纹理出神,总觉得那是开在墙上的一朵朵墨花,馥郁芬芳。

阿公过去还在老厝的墙根种下了一排箭竹,在他看来,砖的红与竹的青,就是最美妙的配色。尤其是秋日午后的阳光倾泻下来,让竹影如墨般泼洒在红色的墙面上,看起来颇具诗意。闲暇时,我们爷孙俩还会坐在天井的藤椅上,泡一壶铁观音,一边轻啜慢饮,一边欣赏红墙上的风景。

小时候精力旺盛的我,经常偷偷溜出去,欢快地探索厝边头尾的老厝外墙。和阿公家不同,那时邻居家有的墙上贴着色彩斑斓的花砖,有的墙面带着蚵壳,有的人家还在墙上雕刻有寓意的字,上头还点缀着葫芦、乌龟、海棠花等花纹。小小的我总是看得眼花缭乱,惊叹连连。

我以前最喜欢陈阿伯家的墙,因为它是由形状迥异的大石块与红瓦交叠砌成的。乍看之下,这堵墙有些“凌乱无章”,但它实则乱中有序,砖瓦与石块相互呼应,给人一种古朴的美感。听说这种砌墙方式,就是本地人常说的“出砖入石”。记得阿公说过,这种砌墙方式还叫做“金包银”“百子千孙”,这些别称的由来,是建造者们美好祈愿的表达。受好奇心驱使去翻阅资料,我才知这种独特的砌墙方式,源于一个“变废为宝”的奇思。据《泉州府志》记载,在明朝万历年间,泉州曾发生过大地震,那时可谓是“山石海水皆动,地裂数处,郡城尤甚。”然而,本地人并未被灾难打败,他们找出破碎不堪的杂砖、杂石,甚至是生活用的石臼和倒塌建筑上的石础,并利用红土石灰来将它们黏合,由此砌成一堵堵牢固且能抵御狂风暴雨的墙。

有闽南人的地方,就有红砖厝。长大后离家远行,我发现其实不仅是在泉州,也不止在闽南地区,去到海外也能看到熟悉的红砖墙。一面面红砖墙,墙里是血浓于水、一脉同枝的亲情,墙外是动人心弦又耐人寻味的羁绊,它们让天南地北的闽南家庭共聚一堂,即便身处异地他乡打拼,也可以找到一份归属感,让漂泊的心感到安定。就像此刻的我,又一次回到阿公的老厝,静静地与那堵熟悉的红砖墙对望,感受着时光镌拓在上面的印迹,细细品读,久久沉思,深深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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