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不少红砖古厝的小巷里,小野猫沿着墙角悠闲地溜达,不时传来阵阵鸡鸣狗吠,这就是我记忆中家乡的样子。
不过印象颇深的,还是老家的那座拱桥,过去总有肩扛锄头的乡亲在桥上往来。有时得空休息一会儿,大伙儿便头戴大大的斗笠,倚着锄头,站在桥上的阴凉处说笑话仙,有时聊家长里短的琐事,有时讨论谁家养的鸡鸭猪牛更肥。桥上最不缺的是孩子们,他们不是站在桥上欢快地向河里投掷小石子打水漂,就是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坐在桥的栏杆上,调皮地晃着小脚。直到听到长辈们焦急地呵斥,才纷纷跳下栏杆,一窝蜂地嬉笑着跑开。
那座拱桥,默默地陪伴着几代人走过似水的岁月,也见证着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悲欢离合。渐渐地,在四季不断更迭中,孩子们都长大了,桥也慢慢变老了。
又是一年的秋,我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远远就望见桥上倚着锄头小憩的阿嬷。午后还有些毒辣的日头,照在老人沧桑的脸上,斗笠下被汗水浸湿的灰白头发,一缕缕紧贴着鬓角。一阵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也吹起了阿嬷身上那件老旧碎花衫的衣角,只见她眯着眼,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好似这温柔的秋风也吹跑了劳作留下的疲惫。望着阿嬷的身影,我顿时觉得格外心安,好似透过这阵轻柔的风,也嗅到了家的气息。
进了家门,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垒得高高的花生藤,阿嬷慢悠悠地放下了肩上的锄头,招呼着我过去看看她的收获,脸上是得意的神情。阿嬷一向喜欢干农活,一刻都停不下来,说话间,她抓起一把花生藤,不停抖落上面的泥巴。见甩得不够干净,她又用力在板凳上摔打两下花生藤,直至泥巴完全脱落。如小葫芦般的花生一个个都露出来了,阿嬷赶紧用布满皱纹的大手把它们逐一摘下。三下五除二,很快就让花生们脱离了藤蔓,纷纷落入竹筐的怀抱中。
阿嬷手上抖泥土、摘花生的动作不停重复着,我也跟着蹲下身,学她的样子摘花生。不熟练的我摘得不快,阿嬷便不厌其烦地帮我纠正动作,见我有些笨拙的模样,阿嬷还咯咯直笑。
摘着摘着,我的思绪又飘远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每次离家的情形:腿脚不便的阿嬷总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尽力跟上我的步伐,陪我去村口等车。临上车前,她还不忘递一包煮熟的花生给我,口中一直叮嘱说:“记得有空常回家啊。”
“来,晚上咱们煮花生吃。”阿嬷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拽回,看着她慈和的脸庞,再环顾一下老厝的院墙,我不禁嘴角上扬。心中也不由得庆幸,就算时光匆匆,阿嬷依旧是记忆中的亲切模样,家也是那个熟悉的模样,老家的一切都还是如过去那般美好。
犹记得刚离开家去外边求学时,我还享受着一个人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总觉得自在逍遥。但时间一长,我就开始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寂寞,渴望着家人的陪伴和关怀,时常会想要回家,想去看看思念的亲人,也去瞧瞧那座拱桥。总觉得每次走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即便只是短暂地重温那些温馨的旧时光,也感到十分满足。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2022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