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拿起抽屉里的海螺放在耳边,一阵熟悉的“嗡嗡”声传入耳中,那声音是海的呼唤,也是故乡的声音。
我老家在一个靠海的小渔村,那里的村民大多以渔业为生,同海有着深厚的缘分。每个季度算好潮涨潮落的时间,大人们便会结伴出海捕鱼,或是到海滩上捉螃蟹、捞花甲。过去在县城上小学的我,每逢假期都会回村里住一段时间。有次听同村的小伙伴说起跟长辈们去赶海的经历,十分羡慕,回家便央求大人们也带我去。
得知我想去赶海,大伯母立马点头答应。翌日清晨,她就将尚在睡梦中的我唤醒,说:“小佳,醒醒,带你去赶海咯。”此时天空还带着惺忪的鱼肚白,通往海边的乡间小路也显得格外安静,偶有一两位挑着担子的渔民同我们在路上相遇,便用亲切的闽南话打招呼:“早啊,带囝仔去赶海?”“是啊,孩子想一起去。”大人们的交谈声未落,拐过路口,一片海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我的困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不远处,一轮金黄的朝日从海平线上缓缓升起,一望无垠的蔚蓝海面犹如被洒上金色的闪粉,海浪拍打着沙滩,好似打着轻快的节拍。一阵海浪退去,不少陷在沙砾中的海螺与贝壳便都冒出了头,伯母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让我将想要的海货挖出来放进水桶里。开心地接过铲子,我开启了一次有趣的寻宝之旅,没走几步,我就瞧见沙滩上出现了许多如手指般大小的孔洞,听伯母说,那是小螃蟹的藏身之处。我奋力地用铲子沿着洞口向下深挖,没承想只见深层的海水与沙砾,一直不见螃蟹的踪影。“螃蟹跑得很快哟,等你发现洞口,它们早就跑到别处去了。别急,耐心再找找。”见我有些失望,伯母笑着安慰道。不过尝试多次无果后,我决定放弃捉螃蟹,目光转向更容易找到的海货。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的水桶里只多了几枚小小的花甲,其他一无所获。
此时的日头愈来愈烈,照得我的额头直冒汗,正想坐下休息,抬头却瞧见伯母与其他几位赶海人正忙碌的身影。只见她们有时蹲下翻动沙石,有时弯腰仔细挖洞,专注地搜寻各种海货的踪影,一刻都不停歇。偶尔有几位年长的赶海人撑不住,仅是稍微直起身子,用手捶几下腰背,便继续手里的活。一阵海风拂面,吹动了这群赶海人的宽松裤管与斗笠上的丝带,阳光照着她们的脊背与脸颊,把她们的样子衬得格外美好。我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身体也好似被注入了力量,一下就拥有了继续在沙滩上寻找着海货的动力。
直到接近晌午时分,这趟赶海之旅才宣告结束。大伯母将捉来的小螃蟹放入我的桶内,笑着问:“囝仔今天表现真棒,下次还来赶海吗?”“来!”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晚上,我与家人一起坐在院子里,吃着大伯母做的花甲、螃蟹、海蛏等海鲜大菜。我一边品尝着这些今天捉到的海货,一边听大人们讲过去出海讨生活的经历。通过这些对话,我才知道,村里许多大人都像大伯母一样,是靠着勤劳的双手,去赶海、出海,去捕海鲜、种海菜,就这样养活了一家老小,在村中盖起了新厝,慢慢将日子越过越好。可以说,是那片海,养育了这个小渔村的人们,托起了他们对生活的期冀。我默默听着大人们的话,也将对海洋的那份敬畏与热爱,深埋在了心里。
故乡的海,以其广阔而包容的胸襟,滋养了一方土地,也见证了岁月更迭和世事变迁。即使长大后的孩子们如同海浪一样奔赴远方,这片海也始终留在他们的心中,化作了他们对故乡最深的眷恋。就像此刻的我,就很想回家,很想再去看看那片故乡的海。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2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