铡草刀,由铡刀、铡墩两部分组成。铡草刀长近三尺,刀宽五寸,刀背顶端成一圆曲线,刀脊至刀把成直线。铡墩约三尺长,从中间分开成两半,两头用铁板杷两半相连,中间一指宽的缝隙,缝隙两边用铁板镶住,向外翻出三指宽的沿,沿上各有一排一指厚、两指宽的铁齿,顶端有一小孔,配一铁栓用于固定铡刀和铡墩,整个刀脊又用薄铁板包裹,让铡草刀显得更加憨实凝重。
记忆中的铡草刀,平时都放在生产队的保管室,由专人保管。冬天需要给牲畜铡草料时,队长安排专人使用铡草刀,使用前把铡草刀在大磨石上磨得明晃晃、亮光光的,有点吓人,小孩子们都不太敢走近观看,只能远远地看大人铡草。但见一人双手握刀把,抬起与铡墩成近九十度的角,另一人双手握住草料,单腿跪地,用力把草料按要求的长度放在铡刀与铡墩交口处,握刀的人用力铡下去,又抬起刀把铡第二下……这是很累的活,铡上一阵,浑身冒汗,一般都是两人轮流对调着操作。在那时,每个小队的牛棚里头,都设一个草棚间,既是铡草的场所,又是装草的房间,便于饲养员夜里端草喂牛。
铡草是个手艺活,草铡得要短,硬结子要崩开。正如俗语所说:寸草铡三刀,没料也上膘。这个道理虽然很浅显,却是生活经验的总结。一个好的铡草把式,铡出的草,即细碎,又柔软,牛爱吃,又易消化,营养丢失少,草还损失少。所以说,铡草的水平高低,决定草的质量。
铡草的时候,需要二人默契配合,不能有一丝疏忽懈怠,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擦伤流血事件。提铡刀的人更要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眼睛时时盯着续草人的一招一式。续草的人,坐在搭在铡刀上的木板上,既可以稳住铡床,又能最近距离把草料准确无误地递到铡刀之下。
看似简单的铡草,其实也有技巧。续草料的人双手掐住秸秆,肘臂一揽,用腿挡住,运用全身力气,把秸秆向铡床里伸一寸左右马上停止,负责铡刀的人从上而下,用力一摁,咔嚓一声,整个儿玉米秸秆齐刷刷分为两截,露出白生生的芯。就这样,随着秸秆一伸,铡刀一摁,“咔嚓,咔嚓”声节奏均匀,沉闷悠远中透出清脆悦耳。掌握住分寸的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周而复始干两个小时也不停歇。性急浮躁的人,力度掌握不住,半个小时就会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在铡草时,大多时候都是生产队里的老庄稼人负责磨刀、提铡刀、续草、堆放等,生产队长都事先分配好谁负责哪一项。
记得后来,我家养了一条大黄牛,也买了一副铡草刀。冬天放学回家,记得第一次和父亲铡秸秆,自恃身强体壮,在父亲几次招呼休息时都不停歇。由于掌握不好力度和姿势,只知用蛮力,很大的一个棒子秸垛,只铡了一个顶儿,就膀麻臂酥,气喘吁吁了。逞强的我咬紧牙关,腰一弯一挺,速度加快,有时还不等父亲把秸秆递到铡刀下,就摁下铡刀,结果“咣”的一声,成了“空刀”。父亲告诫我,干活不能使蛮力,要稳心静气,不可操之过急。再和父亲铡草,扎下步子,不急不躁,果然不太累又出活儿。
父亲在忙完田里的农活,回家吃饭时,都会把玉米秆一捆捆地从地里扛到牛圈旁放着,用布兜背回一些稻草码放在空地上,我与他两人轮换着铡。刚开始给铡刀喂草,长短把握不住,铡出来的草长短不一,喂进铡刀的草不好铡,在父亲的指导下,我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父亲也就越铡越快,铡的草料牛吃一些,圈里再垫一些,地里用的农家肥也不缺了。
随着机械化的普及,铡草刀早已销声匿迹。沉重笨拙、锋利无比的铡草刀,像我朴实憨厚的乡亲,永远存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