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执行:融媒体记者 黄耿煌
遗产,既来自过去、承载历史,又是现代之造物。作为活态传统与活态历史,更需关注遗产在现实世界中所构建的意义之网,以及身处其中的人与非人的行动者(比如技术),如何完成遗产价值与意义的转换生成。
我在研究中比较分析了缅甸蒲甘、和顺古镇与热贡唐卡三个案例所呈现出的三种不同的遗产叙事:缅甸田野中清洗李氏之墓的插曲与蒲甘申遗的案例所展现的,是“往昔不再来”与“业报轮回”的时空遭遇,现代话语中的“遗产”与存于现实中的“遗产”,更似处于平行的世界,各行其是。而腾冲和顺古镇的旅游开发,一方面激发出村民的文化自觉,希望从遗产旅游中重新定位自我,另一方面,和顺的文化遗产在开发过程中依照中产阶级的怀旧与想象,被搬演、再造为田园牧歌式的消费文化与休闲生活,成为脱嵌式、被协商的文化展演与景观再造。热贡唐卡所展现的非遗生态,更似一种复杂的关联与纠缠,唐卡的价值和意义,离不开其宗教与社会基础,但又因遗产热,以唐卡为核心的关系网络正在悄然改变,在种种因缘际会中,不同的行动者相互作用,共同勾勒出唐卡的前世今生。
这三个案例互为参照,映射出遗产过程中的差异性与多样性,这恰好体现出遗产研究的价值和魅力。透过遗产表述和叙事,可以从不同主体的视角,展现现代遗产的制造与生成,进而理解现代人如何通过过去想象未来,而过去又如何被当下所塑造。以及人们如何在全球与本土的复调叙事中,体验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与纠缠,并以此构建身份,在变动不居的世界中,重新寻找生活的意义和方向。
而对于泉州这样具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城市来说,申遗成功带动了“遗产热”,也为旅游、非遗、文创乃至地方经济带来新的发展契机。不过机遇与挑战同在,如何平衡遗产旅游开发与传承保护的关系;如何控制好旅游容量,减少因游客过多而影响旅游体验,如何处理好游客与东道主之间的关系;面对非遗热,如何处理非遗传承人的生存、发展与非遗商品化之间的关系,如何让更多人通过文化遗产了解泉州的历史和当下;如何通过非遗以及相关民俗,用更接地气的方式走进泉州民众的生活世界,更真切地去理解泉州“半城烟火半城仙”的文化传统……这些问题都非常重要,值得深思。
在文化遗产的活化利用与旅游开发中,需要设法寻找地方经济发展与文化遗产保护的共通之道。以走红的蟳埔簪花围为例,簪花的日常化、网红化,让更多人知道蟳埔女,知道蟳埔民俗,但也要防范过度开发,否则会使游客只把簪花当作走红时尚,而不会去深入理解簪花文化、蟳埔民俗,忽略与簪花围紧密相关的妈祖巡香、蚵壳厝等岁时庆典、风俗习惯与文化景观,从而消减了簪花围的文化内涵和意义。
热潮袭来时,要能接得住。热潮退去时,还要能回得去。唯有历史文化传统的传承、延续与民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相得益彰,并行不悖,才能促进“长红”,稳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