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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09日

臭菊花

□郑剑文

那天独上清源山,走到一僻静山野处,清风送来一阵草木的奇异香气,这味道有些亲切,有些浓烈。于是我寻香而去,见那半个山坡早开满了臭菊花。阳光之下,菊花摇曳,那金黄色的花海随风涌动,花香四边弥漫,这应是最浪漫的景致吧!

其实,臭菊花总是被人嫌弃,容易被人忽略,实难登大雅之堂,它只在荒郊野外、阡陌巷道寂寞地生长,从不争春,从不邀宠,无怨无悔。当百花已残,万木萧瑟时,它却又开得恣意,无拘无束,不管不顾,并不在乎那鄙视的眼光。是的,臭菊花有些不合时宜,很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它似乎在用那灿烂的花色来炫耀自己的美丽,用那扑鼻的气息来强调自己的存在。或许,它是在挽留一个即将逝去的季节吧,即便在萧瑟的秋风中,它的存在那么微不足道。

往往只在这时,人们才猛然发觉,原来在那旮旯边、角落处,还有那一丛丛、一簇簇的山花在寂寞盛放,极力为那荒冷山野增加一些色彩。即便如此,人们对之仍嗤之以鼻。其实,臭菊花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万寿菊”,可惜人们大都忘了它的学名,因其气味独特而被贬称为“臭菊花”,又因其名中带有臭字,极易让人望文生义,一见便有掩鼻之意。那天,我特意摘下一朵臭菊花贴鼻而嗅,那气味清新提神,沁人心脾,既带有山野气息,又飘逸花草芳香,何臭之有?可惜的是,人们以讹传讹,竟让此花“臭”名远扬。

是的,臭菊花是山野俗物,它没有百合之高雅,玫瑰之娇艳,牡丹之华丽,人们甚至不把它当花看待。而我则独爱臭菊花,就因为它的随性散淡,与世无争。城市里的花木过于规整划一,无论街巷边的行道绿植,抑或公园里的名贵花木,无不修剪得规规矩矩、整整齐齐,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展示花工们的独具匠心与高超技艺。

臭菊花则不然,你忽略了我,我就趁机在僻静角落自由生长,照样享有阳光雨露,照样依时花开花谢,虽少了一些关爱目光,却也少了一些修剪折腾,如此倒也自在随意。对山花来说,或许自生自灭就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生存状态。突然想起故乡儿时的伙伴,那些灰头土脸的小伙伴谁不是以阿猪阿狗、臭弟臭妹相称?如此叫来,更为亲切,更为接地气,俗则俗矣,却不影响他们健康快乐地成长。他们亦如臭菊花一样,虽无人问津,却又倔强地活着,在四季轮回中,该生长时生长,该开花时开花,一样也不落下,如此不也很好吗?

回家路上,见一山民正在地里铲除一片开得正好的臭菊花。那臭菊花被砍得四零八落,花瓣散落一地,那汁液从断枝处流出,散发着刺激浓烈的香气,让我几欲泪眼。我有些困惑,过去一问。那人说,这臭菊毫无用处,砍了或可烧成灰作肥,腾出地方来种些蔬菜。山民就是实在,臭菊花在他眼里当然不是花,而是地里的肥料,这也算物尽其用了。

我不知该悲伤,还是该喜悦。臭菊花或成风景,或成肥料,或什么也不是,这因人而异,无可厚非。我默默地捡了几支臭菊花回来,小心地插在书房那个白瓷花瓶里。我知道,瓶中的臭菊花很快即将凋残,却也释然了,毕竟它也曾是我的风景,也曾装扮过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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