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记性”这东西,真有点伤感。
早年“但忆初强记”,过目不忘,一片叫好,为人羡慕。而今“谁知晚健忘”,马上说,马上忘,简直是“言帚忘笤”,有点与年龄不相称、不同步之嫌,不时引来一声声嘘嘘与闲话。就说“姓名”记忆,是最差劲的,老是记不住,见说见忘。有时虽然勉强记住了,也是昙花一现,没几天就烟消云散,结果让人揶揄为“贵人多忘事”。
真是无语啊,也无辙啊,只好任由他去。
不过,每遇“闲话”之后,孩提时听说的一件事,就会再次浮出水面,示于大庭广众之下,愉悦一下自己一时“失忆”或“掉线”尴尬的紧张,横生乐趣短暂的惬意。
据说,过去有一位农妇让她家孩子去村里药店买“川芎牛膝”两味中药。孩子随即应声而去,但孩子担心忘记药名,便一边走一边用闽南话反复叨念:“川供留策。川供留策。”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这孩子不慎跌了一跤,来个“狗啃泥”,念声随即戛然而止。不过,并无大碍,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继续叨念。可是,叨念的内容却变样了,把“川芎牛膝”念成了“曲痀蜡烛”(闽南语“曲痀”意为“弯曲、驼背”),结果到药店自然买不到。孩子空手折回家里,就冲着他母亲说:“药店没有卖。”孩子母亲一听,便睁大眼睛,为没买到所需之物唉声叹气。
每当讲到这故事,在场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我就会“神气”起来,见机行事,为自己开脱,说:“这孩子尚且如此,何况有一定岁数的呢,健忘也就在所难免,勿以为怪。”
“对呀,对呀。是呀,是呀。”在场的人就会异口同声地肯定我的观点,一片应和,我似乎又找回儿时为人所羡煞的感觉。
过后,我常常会反躬自问:这是原谅自己吗?是,或许不是,横直这“记性”随着日子的递增而渐渐退化,是事实,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我常为自己做个假设:倘若“我老苦健忘,百不记六七”,可怎么办?即便还没有达到如此程度,也是有点惶恐的。
其实,惶恐是没有用的。退一步想,便是海阔天空,由他去吧。毕竟岁月不饶人,“管他冬夏与春秋”,我自愉悦就是啦。要是真正遇到这一天来临,也只好品尝“输赢笑笑一杯茶”的海海人生,不作忧虑前置与绸缪,轻松走好眼前的每一步。要是再不成,就重拾“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利用手机“便签”或“笔记”,来个随时记录,这不啻是一种“失忆”的追补。我想,往后可常为之矣。
这下,真的管用,一般都“记得”。不仅记得,还记得长久。看来,为了记性,我还是不要吝啬这“抄写”习惯,持之以恒地随手记录吧,预防忘却。
这,或许是最基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