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就和闽南的气候打交道。这里的四季并不是泾渭分明的,而是有些混乱和相似的,尤其是闽南的冬天,在我眼里更是特别。
就像在泉州,即使到了立冬节气,城中的树木仍是郁郁葱葱的,就连午后的阳光也很刺眼。此时走进菜市场,可见水果铺里摆着各种新鲜的水果,只要经过就能收获扑鼻的甜香。因为天还热着,过去还在老家念书时,我一到立冬时节,就常在书桌上摆一瓶冰饮,就算不喝,仅是摸着包装盒表面的那些冰水珠,我也觉得十分畅快。不过这些冰饮都是我用零花钱偷偷买的,每次被爸妈发现,免不了被念叨一句:“家里有水果不吃,怎么非得喝饮料?”
记得有一年刚入冬,天气还很燥热,怕我又偷买饮料喝,妈妈便去市场买来多种水果让我挑着吃,有颜色多样的葡萄,多汁的芦柑、甜柚,还有甜脆的苹果和梨。有天见我热得实在受不了,妈妈才把提前放在冰箱冷冻柜里的一袋水果拿出来,让我解个馋。让我尤为难忘的是冻葡萄,不似常温时的鲜嫩多汁,冻得硬邦邦的葡萄,口感则像冰淇淋,一口咬下,比喝冰饮还要痛快。
往往得等到冬至时节,闽南的天气才会真正冷下来。我这时最怕遇到大风天,因为寒风常常大得仿佛要把皮肤刮破。无风的时候,也不舒服,因为丝丝冷气会悄悄钻进衣服里,让人冷得直哆嗦。虽然早晚都是寒冷的,但傍晚时分的温度还算适宜,此时的风吹得天空万里无云,配着犹如鸭蛋黄的落日,让人能寻到一些秋高气爽的味道。
进入大雪时节,街上的摊贩售卖的食物就换了式样。各种冬日小吃轮番登场,其中最合我心意的是炒糖板栗和烤红蜜薯。不过在我家,一到“大雪天”,常吃的食物却是汤圆。妈妈做的汤圆通常是实心的,也就是不包馅的糯米团。有时她还会用红曲给糯米团调个色,搓出粉红与米白两种颜色的汤圆。家里的长辈们大多喜欢吃咸口的汤圆,煮的时候,妈妈就常将汤圆与米线、鸭血、鸭杂、芋丸等食材一起搭配。但我一向不好咸口,从小就爱吃红糖水煮的汤圆。毕竟小孩子贪甜,妈妈也会顾及我的口味,单独给我煮一碗甜汤圆。每次吃到那碗甜丝丝的红糖汤圆,我心里就觉得暖乎乎的,一点都不畏惧冬日的寒气。
闽南的冬天,不长不短,好似总得等到过完春节,才会慢慢结束。过去趁着冬季的雨水不多,日头也正好,妈妈便把家里的厚被子都挂在院子里晒一晒。那些带着玫红、枣红、墨绿等颜色的花棉被,好似一团团盛开的花儿,一下就把小小的院子装点得喜气洋洋,好似染上了春的气息。
闽南的冬天,不仅充满活力又散发着甜蜜果香味,对我来说,它还总带着一抹独属于家的烟火气。这样的冬日,并不是一个终结,它更像是一个铺垫和一个期许,让人总会对即将开启的新一轮四季充满期待。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 2022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