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隆冬,雪落人间,窗外冬景一片。生在北国,我从小见惯了冰雪,可在书中,她们或轻盈,或悠远;时而疯狂,时而缥缈,变换无端。倘若无风,雪落无声,不似大雨,淅淅沥沥,扰人心绪。雪夜,城市的节奏倏忽间便慢了下来。此时,最宜读一本书,读那些与雪有关的书,与雪有关的故事,它们因雪的清莹,更显诗意。
能诗善文的杨时,一天去拜访老师程颐,不巧先生正在睡觉,为了不打扰其休息,杨时在大雪纷飞中守候在门前,不觉间,雪下了一尺多厚,“程门立雪”的典故就此流传。晋代的孙康由于买不起灯油,晚上无法看书。那晚,他竟从窗缝中看见了雪映出的丝丝光线,便开始借着雪光读起书来,古籍记载,“晋孙康家贫,常映雪读书”。
如今,我们已不必再借助雪光读书,光线已足够充足,但忙碌与疲惫常常叨扰着我们读书的心境。如果,一定要为读书营造些仪式感,那么在这个冬夜,就让飘飞的雪花,将窗外妆点,在暖调的台灯下,打开半掩的书卷,读那些与雪有关的故事,何尝不属于现代人的“映雪读书”。
迟子建曾说:“我生命和文学的根,其实就是冰雪根芽。”在她的文学世界里,在她用文字绘就的原始风景中,雪无处不在,无所不有,直接以雪为题的作品就有很多,《鹅毛大雪》《白雪的墓园》《朋友们来看雪吧》《雪坝下的新娘》《雪窗帘》《塔里亚风雪夜》《我的世界下雪了》《雪山的长夜》《雪天音乐》《挂雪的树枝不垂泪》《白雪乌鸦》……
短篇小说集《雪窗帘》收入迟子建14篇作品,营造了一个充满诗意的雪国故乡。《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中与“我”邂逅的漠那小镇,除夕夜因雪而美丽。家家户户挂起的大红灯笼,在雪地上映衬出一道道橙色的光芒。《采浆果的人》里,小镇突如其来的一夜大雪,惩罚了那些舍本逐末的村民,只有恪守本分的大鲁二鲁抢收了庄稼,做到了颗粒归仓。当他们眺望被积雪覆盖的山峦时,还能够相视而笑。《守灵人不说话》中隆冬的北极村到处都是白雪,《白雪的墓园》中,“哀而不伤”的美学韵味,读后令人回味无穷,《爱情故事》里“我”的周身都留有雪花吻过的痕迹。同名短篇小说《雪窗帘》则更具象征意义,霜雪绘就的窗帘,其实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只有用心去暖化它,才能真正地冰消雪融。这是作家对世态人情的深切体悟,也饱含着对人性温暖的呼唤。
我们还可以在梁晓声的《今夜有暴风雪》中感受暴风雪,也可以在萧红的《呼兰河传》中,看严寒是怎么把大地都给冻裂的。我们还可以跨越重洋,去海明威的小说里,感受乞力马扎罗山顶的白雪,或是乘坐川端康成的雪国列车,在寂静清冷的氛围中聆听落雪的声音,抑或重回童年时光,去安徒生的《白雪皇后》里,开启一段美妙的冰雪奇缘。
北国冬季,总是那么迷人。不妨趁这漫漫冬夜,沉醉在这一窗冬景,半卷诗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