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丽

翻开2025年的日历查看寒假时间，瞥见上面标注着“尾牙”二字，我便跟同事打趣说：“要是让闽南地区的老师投票，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传统节日，尾牙的得票率一定很高。”同事点头称是，还不忘补一句说：“尾牙和寒假一起到来，可算是一份双重的喜悦。”

记得家乡流传着一句古老的闽南谚语：“‘尾牙’先生，‘送神’长年。”意思是过去到了“尾牙”这天，私塾就开始放假，先生们便整理好行囊，准备回家过年。而到了现代，尾牙的到来，也常预示着老师们一学期的工作进入收尾阶段。

三十多年前，我到离家较远的一所渔村小学任教，平时都住在学校宿舍，很少回家。有一年的“尾牙日”，刚好结束了期末考试，我便留在办公室加班批卷子。一边奋笔改卷，一边听着窗外人们“做尾牙”的欢笑声，我不禁想念起家人，猜想他们正相聚一起吃着“尾牙宴”，不由得心生羡慕。当我打算冲一碗方便面充饥时，一位家住本村的同事走进办公室，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打开一看是几道热菜，有清蒸的螃蟹、虾蛄，还有煎肉鱼和一碗炒米粉。同事笑着对我说：“海边人的‘尾牙宴’有大海的味道，带来给你尝尝鲜。”正要动筷，我忽然发现几只肉鱼都没了尾巴，忍不住问道：“这鱼怎么都断尾了？”同事一听，连忙解释说：“旧时的老板会以菜里有鸡头鱼尾来暗示要辞退员工，有的家庭为了讨个吉利，尾牙这天若是烹鸡煮鱼，就会把鸡头、鱼尾去掉。”我恍然大悟，随即调侃道：“怪不得这炒米粉里没有加鱿鱼干，看来是不想被‘炒鱿鱼’的意思。”

批改完试卷，同事拿起算盘一转，让上下档的珠子各就各位，我念着成绩，她拨着算珠统计，“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一首歌，在寂静的校园里响起。终于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我转头看向窗外，发现月亮早已爬上夜空,月光照在屋檐下吊着的大铜钟上，闪着微光。想着学生们都放假了，大钟还坚守“岗位”，我当下不禁念出“校长兼校丁,先生兼敲钟”这句俗语。走出办公室，我把铜钟从吊钩上取下来，心想这清脆悠扬的钟声得等下学期才会继续响起了。吃到“尾牙宴”，工作也提前完成，与同事挥手道别，想着很快能回家了，我顿时觉得这个在岛上度过的“尾牙日”是令人欢喜又难忘的。

弹指一挥间，粉笔染白了双鬓。又是一年“尾牙夜”，学校里灯火通明，同事们有的正在改卷，有的在快速统分，有的在做质量分析的PPT……眼看夜渐深，有位同事抽空泡一大壶茶，拿出小茶点，招呼大家来吃顿简单的“尾牙宴”。同事们闻言纷纷暂停手中的工作，凑在一起品茶聊天，享受短暂的休息时光。我不经意瞥了一眼窗外，看到一轮皓月正高挂天上，月光温柔地洒下来，那场景犹如当年在小岛上见过的一样。我不由得感慨万千，从过去的渔村小学到如今的都市校园，变的是时光与场景，不变的是教育者的情怀与坚守。想来众多“尾牙”先生，或许都像我和同事们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望着心中皎洁的“明月”。

稍作休息后，我与同事们又回到办公位忙碌起来，大家怀揣着热忱，向着未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着，继续用心书写这份独属于“尾牙”先生的岁月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