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白巾，身披红袍。胸膛刻字，脊背挨柴。”这是一则谜语，谜底是“白额春联”。在我的家乡泉港，每逢春节，家家户户的门匾上都会贴上这种与众不同的“白额春联”。它的一大特点是红联纸的顶部，通常会留出三寸左右的“白底”，红白相间，贴上墙显得格外醒目。

关于“白额春联”的起源，本地有一个传说流传至今，据说它的出现是为了纪念抗倭英雄戚继光。当时是明嘉靖四十一年，倭寇侵犯福建，戚继光带兵抗倭，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倭乱平定后，逃亡在外的民众于正月返回家中，哀悼逝去的亲人。为了纪念在倭乱中去世的亲人，也为感谢戚继光为百姓们所做的事，人们便在墙上贴出对联，但寄托哀思的白联与春节欢乐的氛围不相符。因此人们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在红联的顶端留下一段白色，“白额春联”应运而生，后来也逐渐演变成泉港地区的一种特别年俗。

我儿时以为“白额春联”是泉港独有的，直到长大后走出家乡，才发现原来在莆田、潮州、揭阳、汕头、汕尾、北海、桂林等不少地方，都有这种贴“白额春联”的年俗。后来翻阅了一些资料，又知春联留白的习俗自古就有，并非某个地方所特有的。古人常会在对联纸上留出一些白边，将之称为“抬头白”，这也是一种风雅之举的体现。过去一些文人雅士为了体现风雅，还将对联的头尾都留一些空白，借此让更多有才华的人，在对联上签名或修改其中的字或词。

在我看来，“白额春联”也是中国传统“留白”艺术的一种特别体现。春联纸的红色代表喜庆和吉祥，而黑色的毛笔字看起来则较为严肃。两种醒目的色彩中出现一些“留白”，反而成为一个缓冲与过渡，让春联的视觉效果变得和谐，不会显得过于突兀。这种“留白”的运用，类似于绘画中的“呼吸空间”，因为画面太满，容易给人压抑感。而适度“留白”，不仅能让画面的空间和层次更加突出，也增强画作艺术性和观赏性，使观者看得舒心而畅快。

正如《庄子·人间世》中提到：“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留有空隙的房间会显得宽敞明亮，明媚和煦的阳光洒进来，整个房间看起来更为气派明亮，令人赏心悦目。正所谓“小满则盈，大满则溢”，我觉得“白额春联”恰好也做到了这点，因为它可以给喜庆“留白”，也能拉长欢乐的余韵，使过年的幸福感变得愈加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