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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4月03日

思念如藤

(CFP 图)

□王一腾

清明,是思念如藤蔓般疯长的时节。在我追忆的名字里,不缺席的仍然有继父,他已经悄然离去三载有余。

在那个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父爱的年岁,他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来,叫爸爸。”母亲的示意让我不知所措,继父递过来的不倒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不是我爸爸!”扔掉手中的玩具,我不情愿地将头扭向一边。继父呆坐在一旁,未言。事实上,他并不善于表达。

原以为随着年岁渐长,冷漠也会加深,可他不多却深刻的话语像一颗颗种子埋进了我的心里。

记得继父家的二叔每次与我谈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你应该跟爸爸一样,姓林。”我总是倔强地摇头,表示不愿意。继父在一旁抽着烟,半天方才挤出一句:“是否姓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否同心协力,把日子过好。”

还有一次,继父突然发现口袋里的钱不见了。他找遍了房间的所有角落,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你有没有拿我的钱?”我一脸莫名其妙回应他:“没有!”继父说:“你可知道,小时偷针,大了偷金。”见我不吭声,“啪”地一记巴掌,闪电般击碎了我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我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默默落泪。那阵子耳朵的嗡嗡作响以及脸颊无声的抗议,让我顿生一种复杂的情绪,我不愿再搭理继父。直到有一天,刚撤下碗筷,六姨带着垂头丧气的冬冬敲开我家的门。那可是我最要好的玩伴!他双手紧攥着衣角,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在长辈的示意下,他说出了真相。原来是他来我家写作业的时候,看到继父裤袋里的钱露出了一角,就起了贪念。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继父向我道了歉,希望我继续保持诚实的品质。他说钱是可以再赚的,但如果把诚实丢了,就很难找回来了。

再后来便是聚少离多了。总盼着年近些再近些,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多些再多些,“况且况且”的硬皮火车快些再快些。我总是想象着骑在继父的肩上,像别的孩子一样,让他茂密的胡子猛扎我的脸。我总是一遍遍憧憬着,他陪我啃零食看春晚的温馨。在那个时段,可以把藏在心里的话趁着母亲忙碌时对他讲。然而事与愿违,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又要道别。

那时日子清苦,有一回他偷偷塞给我400元:“拿着吧,别让你妈知道。她不支持你参加唱歌比赛,我支持你。”我在心里默默接受了他。

送完外婆最后一程那天,我看到继父的背又驼了一些,腿脚也不利索了。下意识去扶他,他却像触电一般,轻轻躲开了。“别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可我仍然执拗地挽着继父的手,问他需要什么。他总是摇摇头,淡淡地说:“不需要,你和老妈照顾好自己就好。”继父总是体谅我与母亲在外的不易。

有段时间,家里的电话总是处在无人接听状态,我的心也总是空落落的。直到得知继父身体每况愈下,我才明白过来。后来,电话那头重重的咳嗽声,成了他的诀别。当我听说继父已经去了,心里咯噔一下。那些欢声笑语,那些叮嘱,已成了记忆碎片,拼不出完整的画面了。

“远去者去了远方,愿他安心……”歌手王菲歌声传来的时候,我垂泪了,那藤蔓般的思念不止,我又想起继父曾经的默默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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