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每当念起这句古诗,我眼前总会浮现老家的样子。那座闽南小村庄有蜿蜒如绸带的田间小路,也有在烟霭中若隐若现的红砖厝、燕尾脊,更有让我魂牵梦萦的烟火气。
过去每次走进老家的厨房,一眼就能瞧见里头的“主角”,也就是一个老式的柴火灶。灶台上常年架着两口锅,一大一小,下方是一个长方形的灶膛。灶台边一直摆着一只小板凳,阿嬷烧火时便会坐在那里。不远处的墙边放着一把火钳,可以拿来夹柴火。一旁还堆着不少可以充当燃料的枯叶枯枝,比如麦秸秆、油菜秆、竹叶、干谷草等。
儿时的我喜欢蹲在灶台边,看阿嬷用火钳翻动灶膛里的柴火。到了地瓜采收的季节,我更是守着灶台不愿离开,一心只想盯着阿嬷烤地瓜。眼看她将裹着红泥的地瓜埋进滚烫的柴火堆里,我就赶紧攥着“火筒”,蹲在灶膛口往里吹气。“囝仔,吹气要跟柴火‘呼吸’的节奏,小心别把火星子吸进嘴里。”见我猴急的模样,阿嬷经常一边忍着笑,一边用她布满茧子的手帮我扶着“火筒”,提醒别吹得太用力,以免火烧太旺把地瓜烤焦。
终于闻到一股甜香从灶膛里飘出来,我立马拿来火钳把柴火拨开,再将烤熟的地瓜掏出来。此时的地瓜皮已经裂开,表面淌着琥珀色的蜜汁,忍不住动手剥皮,热气定会烫得我直跺脚。好不容易稍微吹凉,赶紧掰一块地瓜送入口中,香甜滋味瞬间充满口腔,那也是童年里让我难忘的味道,长大后每次想起来,仍然馋得不行。
而肉松的制作,更是柴火灶的“高光时刻”。每当我说想吃肉松了,阿嬷就会去菜市场精心挑选一块上好的后腿肉,切下瘦的部分,再将它加工成肉松。这个制作的过程很费时间,阿嬷得先把瘦肉切成厚片,再放入大锅里熬煮三个小时。直到汤汁都被肉吸收了,阿嬷拿一把大锅铲将肉片捣碎,随后还得不停翻炒。我这时会跑来搭把手,不时往灶膛里添柴,帮阿嬷控制火候。时间慢慢过去,肉碎逐渐变得金黄酥脆,香味也越来越浓,但阿嬷仍不会放下手中的锅铲,翻炒时还不忘往锅里加入酱油、糖等调料。直到数个小时过去,一锅美味的肉松才终于做好。压根等不及盛出锅,我定会立刻凑过去,伸手从锅里抓一把肉松塞进嘴里。那咸香可口的滋味,一吃就停不下。即使长大后在超市也能买到各种口味的肉松,但我依然觉得阿嬷做的味道更好,也更特别。
如今虽然离开老家,生活在高楼林立的都市,可每当我在街头巷尾闻到熟悉的柴火香,或是尝到刚烤好的地瓜,又或是吃到阿嬷送来的肉松,思绪仍会不由自主地飘回过去,仿佛又来到老家的柴火灶前。我想这或许就是老物件的魅力,因为它默默留存着往昔岁月的温度,让平淡日常变成永不褪色的绮梦,也让美好的回忆可触可感。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2022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