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户外的草木如同匠人打翻的靛青染缸，在微风中慢慢洇开，染绿了闽南大地。在这春意盎然、繁花竞放的季节，不出门踏青，寻找季节里那些时令果蔬，倒像是有负春光。

南方春季野菜繁多，山林里、田埂上、池塘边，随处可见野艾、蕨菜、水芹、鱼腥草、马齿苋等野蔬。但我更喜欢此时长在树上的另一种“时鲜”，也就是香椿芽。

两年前，我在闽南一座小岛小住，暮春时节去超市买过两回香椿芽来解馋，50克一小把，售价12元，结账时，我不禁嘀咕：“这树芽子真贵。”当下寻思与其花高价购买，不如自己种植来得划算。说干就干，转头便上网挑选香椿树苗。谁知这树苗还有大小之分，我反复对比后才选中一些中等个头的树苗寄回老家，托弟媳种在老厝后面的坡地。

本不抱希望，没想到当年入夏后，弟弟打来电话告知，香椿树苗都成活了。今年清明节回老家一看，发现两垄地的香椿树，个头已经快超过放牛娃的身高，每棵小树枝头还都冒出几撮嫩芽。新抽的小芽通体翠绿，未伸展开的小叶微微向上翘，如同一个个小如意。听说香椿芽古称“椿芽”，过去大多产于齐鲁大地，如今在闽南水土的滋养下生长甚好，着实令人惊喜。我轻抚枝干上的嫩芽，恍惚间竟生出“采菊东篱下”的悠然。

这时的香椿芽正是入馔的好食材，我赶紧摘下一些装进竹篮带回家，当晚还邀请几位好友来家里聚餐。一番张罗后，友人到齐，做好的几道香椿芽大菜也摆上桌。第一道“压桌”大菜是“松鼠大黄鱼”，油炸过的大黄鱼放在瓷盘中央，旁边围着一圈的香椿芽，看起来好像松鼠的小窝。第二道菜是“香椿芽拌豆腐”，做法是将水豆腐焯水，再拌入香椿芽，最后用细盐进行调味。我打趣说这道菜取“一清二白”之意，是把家常菜“香葱拌豆腐”的香葱换成香椿芽，可算是创新菜。还有一道是我的拿手菜“椿芽涨蛋”，烹煮前得拿盐腌制一下香椿芽，再将它们切成碎丁。往碗里打入几颗鸡蛋，搅散成蛋液后加料酒、盐调味，倒进锅中煎成蛋饼，再放入切碎的香椿芽，用锅铲轻轻把蛋饼卷起来，煎至蛋饼表面微焦即可装盘。最后一道菜是包裹香椿芽馅的饺子，虽是北方人习以为常的主食，南方人偶尔拿来当菜吃，也别有一番滋味。

席间，朋友问起关于香椿的种植方法，弟妹笑言这树好养，坡地或屋前后的空地都可以种植，成活后只需偶尔修枝即可。树苗成活了，每年清明前后就能采摘嫩芽食用。我则认为这菜很“百搭”，炒、拌、做馅或是与一些豆制品混搭，都能做出可口佳肴。友人听后感叹香椿芽竟是能让人随意搭配的食材，实在有趣。

饭后收拾碗筷，瞧见水槽中还留着一些香椿的碎叶，空气中还有未散尽的清香，心里有些遗憾香椿宴太过短暂。可转念一想，香椿树枝头春天的故事还在继续，心里又是期待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