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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13日

枕畔书香

□庄 生

(CFP 图)

我喜欢在枕畔放一本书。这一习惯源自童年,算来已持续四五十年了。枕边的书一茬接一茬地换,来来去去,犹如窗前的落叶,绿了黄,黄了绿,春夏秋冬,周而复始。

我九岁才上学,小学三年级之前没有接触过课本以外的书。那时我有个同学小杨,她爸爸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一天,她约我去家里玩,让我看她的书柜。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课本,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书。她书柜里有很多书,以杂志为主,特别是小学生作文。我抽出一本《作文》,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小杨不高兴了,催着我放下书和她玩,我嘴里应着,手却舍不得放下。杨老师见状,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喜欢就带几本回去慢慢看。”我这才不好意思地放下书和小杨玩起来,眼睛却仍时不时瞟着那堆书。临走时,杨老师让我带走了三本《作文》。此后,我隔三岔五就去找小杨,顺便借几本书回去。我的作文越写越好,对看书越发上心了。

自从知道这世上还有比课本有趣得多的书,我就一发不可收。小学附近有个新华书店。放学了,我常常带着弟弟拐进去,透过玻璃贪婪地看摆在里面的一本本小人书。那时候我们已经从家里黑白电视播放的美术片里认识了许多人物:哪吒、申公豹、葫芦娃、孙悟空,等等,一眼就能认出那些小人书封面上的彩绘人物。我家离学校很远,要走一个小时。父母忙于工作,午餐是不定时的,更没法接送。他们每天给我一两毛钱,让我们买些馒头、包子之类的点心。我哄着弟弟,把钱省下来买小人书。书到手后,我看着小人书一页一页讲给他听,为了吸引人,还伴以夸张的神态和动作。弟弟听得入神,我也得意于自己的计谋得逞。我们把书存起来,不知不觉存了一大纸箱。我想,我的表达能力大约是从那时候的讲故事练出来的吧?

四年级时,外公病重,妈妈不得不回老家去,年幼的弟弟随行,家里就我和爸爸在。那阵子爸爸经常出差,没出差也很晚才能到家。这可苦了我,晚上早早吃过晚饭就上楼,一个人躲在卧室,听山风吹拂,望窗外树影摇曳,黑魆魆的远山仿佛要吃人的怪兽,我常常睁着眼睛,到天蒙蒙亮才合眼。爸爸知道后,从床底下抽出一个木箱子,“这是我以前的书,你要是睡不着,就看书,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一看,满满的一大箱书,有各种诗词集,有古典小说,还有现代文学作品,其中最多的是鲁迅著作。看来爸爸最崇拜鲁迅啊。此后,一个人在家的晚上,我就躺着看爸爸的这箱书,实在太困倦了,就沉沉睡去。从那以后,我的枕边就总有一本书,它们就像一束束光,照耀着我前行的道路。这也使我早早就戴上了近视眼镜,却仍然乐此不疲。

我常常流连于书中的情节,一放学就急巴巴赶回家冲上楼,打开书如饥似渴地读起来,最喜欢的是《西游记》,孙悟空的高超本领和唐僧的迂腐蠢笨,常使我嗟叹不已;最有意思的是《聊斋志异》,里面的妖狐鬼怪读来心惊肉跳,直到年岁渐长,才体味出蒲老先生犀利笔触里的人世况味;最晦涩的是《红楼梦》,各种家长里短,到成年后几度重读,才逐步琢磨出“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背后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和人间百态。

五年级时,我发现了一个宝库,那就是镇上的文化馆,离学校只有数百米之遥。遗憾的是临近毕业,学业开始繁重起来,时不时有各种作文比赛、数学竞赛,家长老师们都盼望着我考上重点中学。因此,我也就只进去过两三趟而已。到中学,学科更多更忙了,枕边伴我的常常是各种背诵资料。直到中学毕业,我才重又享受起那美妙的读书时光。这时候看得最多的是外国名著,《红与黑》《茶花女》《贵族世家》《飘》《简·爱》等等都是我的爱。那些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不屈的、高傲的、勇敢的、独立的……总令我回味无穷,受益良多。

有人说,你的灵魂里藏着你走过的路、历过的事、见过的人、看过的书。深以为然。摩挲着枕边的书册,我仿佛抚着老友的脊背,它在对我说:“伙计,咱们走吧,这一路有我陪你呢!你什么也不用怕,只管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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