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里摆着几个破旧的畚箕,它们由竹条编织而成,看似不起眼,却承载着我许多难忘的回忆。
过去,阿嬷常常用扁担挑着畚箕穿梭在田间地头,年幼的我则像一条小尾巴跟在她身后。从家里带去的菜苗被种在地里,阿嬷又会将一把把新鲜的野菜装进畚箕里,将它们塞得满满当当。看见菜叶在竹条间若隐若现,我会好奇地凑过去,伸手拨弄。有时把菜弄乱,阿嬷也不生气,还笑眯眯地问我想不想学如何挑菜。见我点头,她就蹲下身,从畚箕里挑出一片锯齿状的野菜,告诉我只要把这种菜叶对着日头照一下,看到叶面附着一层薄薄的白绒毛,就是嫩的苋菜,没有的话是“老菜叶”,口感干涩如咬麻绳。
长大一些,我开始与阿嬷一起下地摘野菜,还学了不少技巧,比如摘苦苣时一手按住菜根,一手用巧劲掐下嫩叶,这样也能让苦苣继续生长。摘下的菜放进畚箕,想要挑回家却不容易,那时的我个头矮,经常费力把畚箕扛在肩上,没走几步就失去平衡摔倒,菜叶随之撒落一地,让阿嬷忍俊不禁。扶我起身后,阿嬷会不厌其烦地教我正确的挑畚箕姿势。即使没有成功,她仍不停鼓励,生怕我被困难吓退,不愿再尝试。
那些畚箕不仅能用来装菜苗和野菜,也曾挑过猪草和烧土粪,还有一些畚箕被阿嬷拿来专门盛放烹煮三餐的食材。平时洗菜时,阿嬷会喊我取一个专用的畚箕,把洗净的蔬菜、鱼鲜都摊在上面滤水,她说这样做能让食材下锅时不易溅起油花。夏季自家种的番石榴成熟了,阿嬷也将它们采摘下来放进畚箕里,之后浸泡在井水里,等吃的时候再捞出来,滋味清凉爽口,不比冰镇的逊色。小时候的我觉得畚箕好像神奇的魔盒,经由阿嬷的巧手处理,总能把各种食材变得美味可口。
以前一到夏天,我常和小伙伴一起去小溪抓鱼,出门时总不忘带上抓鱼的工具,也就是畚箕。有了这个抓鱼“神器”,便没了徒手抓鱼的烦恼,只要将它“扎”进水里,来回推动几下,再把畚箕提起来,定会有所收获。大多时候抓到的是小鱼小虾,运气好时还能捕到大黄鳝。
夏日的夜晚,院子里蚊虫肆虐,阿嬷会点燃一些晒干的艾草,将它们放进畚箕里轻轻晃动,让弥漫开的烟雾驱赶蚊虫。这时我常跑过去挨着阿嬷,一边闻艾草的清香,一边缠着她讲故事。一个个温馨的夏夜就这样悄悄填满了我的童年记忆。
后来,我随父母搬到城市,老家的一切渐渐变成回忆。直到这次回到老家看见那些畚箕,往事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畚箕曾是泉州乡村随处可见的农具,它既是一个寻常物件,也装满我儿时的快乐时光,无论时间如何流转,那始终是我记忆里一段挥之不去的温情岁月。
(作者系泉州市农业学校数影专业202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