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端午回家吗？”周末我与母亲通电话，她忽然问道。翻看电子日历，我才发现是“五月节”又要到了。“端午”这个词好像有魔力，每每念起，我耳边总会回响起阵阵鼓声。

小时候一到端午节，我最期待的就是去看龙舟赛。虽然每年农历五月经常阴雨绵绵，但好像到了龙舟赛这天，雨总会“准时”停住。老家的龙舟赛一直是在古城内举行，那里有一片宽广的古井塘，碧绿的塘水犹如流动的翡翠。这天吃过午饭，人们就陆续涌进古城，围在塘边等着看龙舟赛。有时路上耽搁，来晚的人挤不进重重人群，只得站在远处石阶上眺望。

我小时候有次出门迟了点，抵达古城时连石阶上都挤满了人。我只好跟着母亲一起侧身钻进人群，然后抱着她的胳膊，用力踮起脚，把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见远处的水面。没等我找准观看的角度，只听一声吆喝传来，两条龙舟都下水了。龙舟队员纷纷坐进舟中，划船的人拿起桨，打鼓的人则举起鼓槌，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现场不再喧哗，大家都屏气凝神静待比赛开始。一声哨响，队员们立马喊起号子，随即将船桨齐齐“刺”入水中奋力划动。一簇簇浪花翻涌而起，两条龙舟活了似的，高昂龙首，在水上飞速“游”动，争先恐后地奔向终点。无论哪条龙舟率先靠岸，人们都会捧场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鼓声喧天，碧波荡漾，龙舟赛一场接着一场，直到日头西斜，龙舟队员才划着龙舟归岸。而我总要待到人潮散去，才依依不舍地牵着母亲的手往家走。

后来随着年纪增长，课业逐渐增多，我便不愿丢下未完成的作业、花费一个下午去看龙舟赛了，也不再觉得那是一件有趣的事。直到前年端午节，妈妈问我：“今年去看龙舟赛吗？你好几年没看了。”那时的我正好从学业中得闲，心想的确许久未看了，不如去重温一下吧。

时隔多年，我再次来到古城，那片古井塘还是老样子，碧波荡漾，十分漂亮。那天我去得早，轻松抢占了前排位置。不久后，人潮开始涌入，两条龙舟也被运到塘边，龙舟队员纷纷登船做准备。伴着震天响的鼓声，龙舟开始在水上滑行，队员们的手臂几乎同步摆动，两条龙舟“乘”着碧浪，劈开浪花，飞快向前移动。我正想掏出手机拍下这个精彩画面，忽然瞥见旁边一个晃动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男孩正努力踮脚，仰着头，专注盯着水上的龙舟。那一刻，儿时的记忆倏地“涌”进脑海，我突然也领悟到龙舟赛的看头是什么。它不仅是踮脚张望的期待、鼓声里的心跳，还包含着人与人间因同一场热闹连起的烟火气。

“当然要回去，我还要看龙舟赛。”听见我的回答，母亲笑了起来，在那笑声里，我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回到古城，置身层层人群，看翠波之上的龙舟正飞驰而来。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202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