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的老叔总说,闽南人家的情谊、温度是走动出来的。而今回头一想,还真如此。
记忆中,我刚会走路,就跟着父母走动,探亲访友,特别是春节,定然要给村里的各个年龄段的叔叔、婶婶等长辈拜年,然后再给外村的亲友拜年,记得大家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大多是:“新年好!来,坐,喝茶!”
现如今,这一联谊联络方式虽已悄然发生变化,但其中蕴含的文化积淀没有褪色,即便进入当下这个“具身智能”增长时代,那珍藏脑海的美好永不凋零,记忆犹新。
以前,在我老家,平常日子特别是逢年过节时,朋友弟兄们用餐或宴席后,总会三五成群,选择到其中一个人家走动,喝杯茶、配个茶点、侃会大山,互相提供愉悦的情绪价值,舒缓心情,让美好的生活“慢下来”,定格成为永恒的幸福记忆。
我也常记得年幼时跟着大人们走动的情景,那时候家里没有固定电话,更别提手机啦,平时走动的话,基本靠运气。偶尔要沟通办事,运气好的一次找到人,把事情搞定,运气一般的话可够呛了,倘若碰上急事,找不到人,那个急啊,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刚刚过去的这个春节,我到一个企业家同学那里走动,他忆苦思甜说,二三十年前在村里走动时,听人说广东机会多,他立马砸锅卖铁、筹得几千元钱,又来个“好枝相打报”,邀上亲朋好友同学,一起到广东打拼。后来,当年领头的几位大哥大姐创业成功成为知名企业家,以先富促后富,“走动改变人生”传为佳话。
现如今,我经历了走动方式的历史变迁。特别是春节拜年,从登门作揖,到书信、电报、贺卡拜年,再到电话喊人、寻呼机留言、手机短信拜年,如今则通过微博、微信、网络视频拜年……走动方式在变,走动的温度仍然丝毫不减。
高铁把泉州到厦门的距离压缩成半小时,把泉州到福州的距离控制在60分钟。家族群、饭圈群里跳动的定位共享取代了手绘路线图,视频通话里长辈们的皱纹在像素中模糊。家族聚会改在智能会议室,三地五城的亲友们悬浮在电子屏上,AI实时翻译着普通话、闽南话和外文。
或许真正的走动从来不在形式。当堂侄女用快递给独居的三叔送慰问品,当家族群里的年轻人用区块链技术保存祖传菜谱,当全息影像让远渡重洋的游子“走”回祖厝老宅厅堂,一切变得既真实又梦幻。
窗外的木棉花扑簌簌落在阳台上,像极了童年时古厝天井里飘落的花瓣。是的,那些镶嵌在闽南话9个声调里的牵挂,那些流淌在工夫茶18道工序中的情意,正在用新的韵脚续写千年的平仄。
是的,在传统文化和现代技术深度融合中,走动已然实现双向奔赴,换上新装,当四季的风卷着此起彼伏的闽南话,这延续千年的走动的温度,更加馥郁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