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外婆，背有些驼，远远看去好像低垂的麦穗。她的厨房小得转个身都难，土灶上放着一口铁锅，每次我回去，锅里总会咕嘟咕嘟炖着牛肉，那也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食物。

“外婆，想我了吗？”那年暑假，我又一次回到外婆家。听见我的声音，外婆手里的锅铲都没来得及放下，便急匆匆迎出来，脸上的皱纹笑得挤成一团：“你这小调皮，来了也不提前吱一声，今天算你有口福，我让你舅舅去早市买了牛肉，正炖着呢。”我兴奋得又蹦又跳，大喊道：“太好了！又能吃到外婆做的牛肉啦！”

“你先坐着歇会儿，等牛肉炖好，我再喊你。”听外婆这样说，我立马一屁股坐到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等待。正想继续和外婆搭话，就见她又钻进厨房里忙活了，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锅碗碰撞的叮当声里，不时还混着外婆轻轻的咳嗽声。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炖牛肉出来，正当我准备舀一勺品尝时，耳边又传来外婆轻声的叮嘱：“稍微晾凉再吃，不然会把嘴烫伤的。”

我只得一边呼呼吹气，努力把碗里的热气赶跑。终于感觉碗壁不烫手了，我立刻舀了一大勺牛肉送进嘴里，肉被炖得酥烂，不用咬就化开，肉香混着葱花的清香在嘴里散开，一碗下肚，额头很快就冒出细汗，让人感觉通体舒畅。外婆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我狼吞虎咽，一边拿着手帕帮我擦汗，一边叮嘱我慢慢吃，说锅里还有，不够再加。

直到有次听母亲说起，才知每次知道我要回去，外婆都要提前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牛肉。回家后仔细将牛肉清洗、切块，再慢慢炖煮数小时，她还得不时掀开锅盖搅一搅汤汁，以防糊锅。听了母亲的讲述，外婆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我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感觉酸酸的。

上了初中，回外婆家的频率变少了，时而打电话回去，外婆总要问一句：“啥时候回来？我给你做炖牛肉啊。”我嘴上应着“快了”，却常被各种事耽搁。后来外婆家的那口铁锅不怎么冒烟了，木椅也落了灰，可每次闻到家里炖牛肉的香气，我仍会想起外婆围裙上的油渍和她看我吃饭时眼里亮闪闪的光。

（作者系南安市榕桥中学初一年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