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黄昏,站在安溪长林村的茶王山头眺望,视野极其开阔:层层山峦铺陈而去,与天际衔接,与白云相吻;山头延展出的峡谷,放射般伸向四方,一座座村落点缀在峡谷两边,其间层层叠叠的茶园,共同装点着这片家园。之所以将长林唤作茶村,因为这峡壁上的村落世代与茶相守,以茶为业,家家户户种铁观音、制铁观音。
长林村是安溪湖上乡的一个村落。朋友说,这个村产出的铁观音,近些年小有名气。到村子后,朋友邀我去看茶山,看他家的那片茶园。走出村落,沿着一条宽不足一米的山间小路走了约500米,又拐上一条窄窄的陡峭山道,穿过荒芜的森林,低缓的丘陵茶田映入眼帘。他们家种植的茶田,绿油油的茶树正抽枝吐芽。我问道:“这些茶叶会采摘制茶吗?”他指着另一片刚被修剪过的茶田说:“不采了。”铁观音原本一年可采四季,但夏暑茶季由于气候炎热,茶叶生长过快影响了茶的品质,收购价格不高,所以本村多数茶农都放弃了夏暑茶的采摘,只将它们修剪后等待秋季的新芽。
“武夷岩茶可以分出是哪坑哪涧哪窠产的茶,这里的铁观音茶也这样分吗?”我又问。朋友说,这里也一样,不同的种植点由于光照、土壤等因素的差异,导致茶的品质也不一样,加上茶农们的制茶功夫各具特色,毛茶的价格也不尽相同。朋友很自豪地告诉我,这片茶田享有“茶王山”之美誉,这个美名是茶商们赋予的:每年采茶时节,茶商和爱茶之人便会从各地涌到村里,等候以这里的茶叶制作出的毛茶,久而久之“茶王山”这个名号就打响了。陆羽在《茶经》里提到的:“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茶王山,正是遥对太阳升起的地方,每天接受着来自大自然的第一缕阳光,而午时,太阳则照在了对面峡谷的峡壁上。
站在山顶,我还注意到一种现象——这些茶田被四周的林子包裹着,与森林和谐相生。森林既能涵养水分,也能调节茶田的光照时间。茶田间,零落地分布着一口又一口小水池,池里盛满了雨水。四周的森林、水池,很传统也很简单,世代茶农将“天地人合一”的传统文化运用到了年复一年的茶叶生产中,巧妙地营造出适宜好茶生长的自然环境。
第二天黎明,我们早早去了离乡政府不远的另一个山头等日出。意想不到的是,在晨曦映照下,浩瀚的云海袅袅娜娜、层层叠叠,云下的村落和层层的茶田依稀可辨。宛若仙境般的图景啊!朋友告诉我,他的家乡就在这云海之下。此时,我一下理解了安溪产出好茶的答案。好茶为什么多产自大山深处的峡谷山涧——断崖陡壁、峡谷深幽,蕴云蓄雾。茶身居于灵气之地,饱吸着云雾精华,渐渐地内化于质,经过茶人们的精心制作,在饮茶人的冲泡中释放,给人口齿留香,沁人心脾的享受。
我曾经见过三明尤溪县的联合梯田,也见过宁德屏南县的柏源梯田,其势蔚为壮观,也深感垦之不易,可当我看到峡壁上的层层叠叠的茶田时,更感到它的工程浩大。远远望去,真好似挂在峡壁上的“天梯”!安溪的山,山峦起伏,山势峻峭,坡度大,河谷狭窄,可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养育了一方茶农,造就了铁观音这样的名茶。长林一位茶农告诉我,全村33户人家种茶,茶业收入达到800多万元。估摸了一下,每户的收入达到20多万元。
我相信,茶香浸润下的长林,未来一定很美好。(陈元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