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民风淳朴,村民和谐相处,娶媳妇嫁闺女、父母生日、孩子满月、新居落成,东家都会以酒宴招待亲戚朋友、邻居街坊,这称之为“吃桌”。在这些席宴中,唯一能称得上坐大席的,只有娶媳妇。娶媳妇喜庆热闹,是全村的一个重大“新闻”。闽南流行一句话:“人的一生三喜事:结婚、生子、做阿公。”所以东家碰到三喜常要设宴庆祝,叫作花“高兴钱”,成为童年记忆里家乡不成文的惯例。
记得当时遇到有人家娶媳妇,村里人送的贺礼是4元或5元红包,亲戚朋友有的送红包,有的怕东家退礼就合买或者单独买了闹钟、被单、桌面玻璃相框、搪瓷脸盆、皮箱等作为贺礼,并用红纸写上贺礼人的名字贴在礼物上。贺礼人选择礼物都喜欢带有红色的,寓意生活欢欢喜喜、红红火火。过去红被单、红搪瓷脸盆印有“百年好合”“囍”等字样,或者娃娃的图案。
宴席前一天,东家会到各家各户进行邀请。宴席当日先请婶婆、叔伯等长辈到家坐镇指导,一大早,全村人也都会行动起来,纷纷赶来帮忙,有的帮借椅借桌(八仙桌及长板凳要注明谁家的)、有的帮借餐具、有的帮打扫卫生、有的帮挑水,大家忙得不可开交。
东家院子外面提前做好了一个临时的柴火灶,准备柴草,摆好又长又宽的案板,上面整齐地放着瓷碗、碟子、筷子和酒器。一口大铁锅热气腾腾,几个大蒸笼呼哧呼哧地冒着蒸汽。村里的大厨在灶间忙个不停,一边用肩上的毛巾擦汗,一边不停地吩咐伙计配菜下锅,一切驾轻就熟、按部就班。四个碟子、八大碗,蒸的蒸、炒的炒、炸的炸。记得那个年代,主要做的菜有炒米粉、糯米糖粿、炒猪肝、炒糯米饭、油粕汤、炖鸡块、糖醋鱼、红烧鱼、水丸汤、鸡卷、红烧肉、甜点及甜汤等等。到了香味弥散到整个村子的时候,一场大席就算是准备就绪了。
负责上菜的大多是年轻人,风风火火地跑着,穿行在人群和桌椅板凳之间。人群里,孩子吵闹声、大人说笑声,此起彼伏,人人吃得痛快。当时的酒,大部分是散装地瓜酒或者米酒,东家生怕大家喝不够,不时招呼:“喜酒不醉人!”小狗小猫也在桌下穿来穿去,捡拾着偶尔掉落的食物,享受着这欢乐的乡村盛宴。
记得孩提时最热闹的就是跟大人一起去赴宴“吃桌”,有时孩子集中坐一桌更开心,当时叫“孩子桌”。“吃桌”前,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前面的菜不要吃得太多,好吃的都在最后上桌。怎奈小孩就是贪吃的本性,把大人的话当耳旁风了,菜一上来就狼吞虎咽,菜上了一半再好吃的也吃不下了。他们跑来跑去,玩起捉迷藏来,不过,最后的甜汤上桌,吃得再饱也要回头来端一碗,汤匙不停往嘴里送,就像闽南语俗话说的,小孩子就像“苍蝇贪甜”。
热热闹闹地吃完宴席,人们抹抹嘴,拍拍鼓鼓的肚子,顺手拿点吃不完的糕点水果带回家,盘算着晚上几点来东家“闹”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