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风里带着微微凉沁,我的心底晕染一片柔软。民间赋予七夕这个节日特别美好的情致,于我而言,七夕的底色是母亲身上的朴素和无言的接纳。
母亲的生日,恰好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所以我总感觉她的骨子里,流淌着七夕的淡然却又缱绻。
奶奶在世时,曾给我们讲过我父母亲的“缘分”。那时候父亲在外地当兵,挽着高髻的奶奶听说邻镇有个姑娘读到高小,人也乖巧。于是奶奶隔三岔五就到姑娘家坐坐,她央求姑娘:“我儿子在外地当兵,我不识字,你能帮我写封信给他吗?”那姑娘没有推脱,就这样帮奶奶写了几回信。后来父亲退伍回来,自然而然,奶奶成功地为自己儿子做了媒,那姑娘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识的字其实并不多,但她能看懂站牌,认出地名。我们姐弟在不同的城市工作,她偶尔会自己搭车来看我们,关于这点总是让我们既担心又惊喜。更令我感慨的是,母亲能背诵家里所有人的电话号码。
忽然想到读书时,父亲只有周末才回家,平时我们的学习生活都是母亲在照看。她一边照顾读书的孩子,一边干家务和农活。晚上,我们围着父亲亲手打制的圆桌写作业,母亲呢,或叠着衣服,或做其他家务,我们写着作业偶尔会边哼歌或者小声打闹,她便会停下手中的活,转过来对我们说:“专心做一件事,先把作业写完,或者先唱歌讲话,再做另一件事。”我们就乖乖闭嘴,认认真真把作业写完。
长大之后,我想我每次专注做一件事,大概是小时候受教育的结果吧。原来岁月并不是真的溜走,它只是从我们的眼前消失,却转过来躲在我们的心里。
母亲出生在七夕,是不是因此她的性格带着初秋的淡然和婉约呢?父母亲结婚几十年来,从我懂事起,我似乎从未看他们吵过架。母亲讲话温言轻语,父亲也不算急性子,但是很耿直。我结婚后回娘家,母亲偶尔会跟我吐槽:“你老爸有时候讲什么都不肯听,”我便会很耐心地安抚母亲,直到我们都笑了。
母亲虽然没有如我去祖国各地追寻诗和远方,她心里的山河万里,就是眼前的家,她的丈夫,她的孩子们。每次旅行回来,不管是电话里,或者坐在沙发上跟她絮絮叨叨眉飞色舞地分享,她就觉得非常满足了。我忽然明白,七夕并不只是迢迢牵牛织女星隔着银河相望,于凡尘俗世的我们,七夕是“家”,是烟火气,是血脉里永远的牵挂和羁绊,是身心安放所在。
我家保留着很多南安老家的传统习俗。七夕节,要吃甜甜的糯米做的糖粿。嘴角甜甜,在岁月里香漫开来。七夕的意义,不只是神话传说或者古典诗词,更多的是牵挂,是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温馨,是万家灯火里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