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记录下了金斑喙凤蝶幼虫破壳而出全过程，这意味着金斑喙凤蝶完整生活史的影像记录‘最后一块拼图’补齐。”近日，福建戴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公布了一段金斑喙凤蝶野外孵化视频，这也是全国首次完成对金斑喙凤蝶完整生活史的记录。
□融媒体记者 陈明华 苏凯芳 黄墩良 颜雅婷
通讯员 黄雅琼 林婉清 许华森 文/图
十年追蝶 唯缺野外孵化全程
金斑喙凤蝶因绚丽的外表被誉为“蝶中皇后”，位列世界八大名贵蝴蝶之首，也是我国蝶类中唯一的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福建戴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高级工程师李文周介绍，金斑喙凤蝶对栖息环境要求严格，主要分布在亚热带或热带海拔1000米左右的溪谷地带，依赖特定的寄主植物和蜜源植物。
作为东亚大陆特有的美丽蝶种，金斑喙凤蝶主要在福建、江西、浙江、广东、广西、海南等省份有少量分布地点并且呈现间断分布。一年两代当中，除了雄蝶攻顶（即雄蝶在特定时间出现在山顶棱线追顶及互相追逐、驱赶进入领域内的其他蝴蝶的行为）的习性在短暂时间内较易被观察到，人们对其详细的生活习性、种群分布、起源进化等知之甚少。
2010年，戴云山保护区组织专家学者，开展为期3年的蝶类专项调查，累计记录到蝶类279种。最大的惊喜，是2013年发现了一只金斑喙凤蝶雌蝶。这是当时国内罕见的几次记录之一。然而，从那以后的近10年时间里，鲜有观测到。
2022年，科研人员在戴云山保护区发现了金斑喙凤蝶的身影，巧合的是，这只雄蝶所处的位置，与2013年那只雌蝶不过一步之遥。保护区很快就成立了金斑喙凤蝶研究项目组，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追蝶之旅，试图揭开它们的神秘面纱。当年8月，项目组来到保护区一处海拔约1200米的山谷，此处山谷密布天然阔叶林，既有深山含笑、木莲等寄主植物，又有椿叶花椒、树参等蜜源植物，还有潺潺溪流，简直是金斑喙凤蝶吃喝玩乐的天堂。很快，项目组就记录到金斑喙凤蝶，并记录下7只金斑喙凤蝶同现，拍摄到4只同框的罕见画面，创造了行业新纪录。项目组科研人员跋山涉水，越冬历夏，2024年，戴云山保护区发布金斑喙凤蝶生活史纪录片，在国内首次通过影像，较完整地记录了金斑喙凤蝶从卵粒孵化，到幼虫换龄、结蛹，再到羽化成蝶、追峰、嬉戏、吸水、觅食、繁殖的一生。
烈日下蹲守 记录下呆萌幼虫破壳而出
遗憾的是，该纪录片仅有卵粒和幼虫孵化后的画面，卵粒如何发育，卵内有哪些变化，幼虫如何破壳而出，不得而知。为了补齐“最后一块拼图”，工作人员风餐露宿，蹲守数日，终于完成这项举动。
“这是发现之旅，也是风尘苦旅。”李文周说，雌蝶交配后，普遍将卵产在动辄二三十米高的寄主植物叶片上，通常一片叶子只产一枚卵，卵和卵之间分布极为分散，每枚卵只有2毫米左右，非常难找。为了寻找蝶卵，戴云山保护区科研团队一棵树一棵树地寻找。“德化城服公司高空作业车大力支持，特意派来云梯车帮我们。”科研人员开心地说，正巧有数棵寄主植物在山路下方，云梯车可以停放架设云梯，省去了攀爬的麻烦。
在云梯车的帮助下，科研人员在4棵深山含笑和木莲树上，找到了32颗蝶卵。
金斑喙凤蝶的卵刚生出来时是粉红色的，经过一两周的孵化，幼虫就会破壳而出。据科研人员介绍，蝶卵经过几天的孵化，外壳渐渐变成透明，这时就可以看到逐渐成型的幼虫在卵壳内动来动去。
为了记录下蝶卵孵化过程，当蝶卵卵壳开始变透明时，就必须站在二三十米高的云梯车上，架起相机，利用微距镜头对准直径仅2毫米的虫卵，默默守候着。
“那几天，天一亮我们就爬上云梯车车斗，伸展到树冠处，架着相机蹲守。”科研人员回忆，8月底，烈阳高照，树冠上热气蒸腾，车斗里没处遮阳，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然而，谁也不知道幼虫什么时候破壳，科研人员只能紧盯着，一刻也不敢离开。
“9点35分，一颗卵卵壳被幼虫从内而外咬破了一个小口。”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四天的蹲守，幼虫在卵壳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最终小家伙憋不住了，咬破卵壳要出世。破口越来越大，很快一条小小的浑身长着细毛，呆萌的褐色小虫子从卵壳里钻了出来。
第一次来到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幼虫对周边的世界很好奇，在叶片上爬来爬去参观起来，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肚子饿了，它又爬回到卵壳旁，一口一口将卵壳啃食殆尽，这是幼虫孵化后的第一餐。从此开始金斑喙凤蝶短暂而又绚丽的一生。
坎坷成蝶路
32个蝶卵仅孵出9个
能从卵顺利孵化出来，这对一只金斑喙凤蝶来说，已经非常幸运了。
“我们观测了32个蝶卵，最终只记录到9个卵粒的完整孵化过程，孵化成功率不到30%。”李文周介绍，并非所有虫卵都能有机会孵化成幼虫，大部分遭遇天敌寄生蜂蚕食，只留下空壳。科研人员有时记录到从卵壳里爬出来的不是金斑喙凤蝶的幼虫，而是寄生蜂。这是因为寄生蜂会将卵产到刚生不久的蝶卵内，让幼虫寄生在其中，并消耗其中的养分。
然而，即便成功孵化，金斑喙凤蝶接下来在幼虫期、蛹期、成虫期依然危机重重，随时可能遭遇其他天敌。这就需要多方加强对“蝶中皇后”全方位的保护。
据悉，“十四五”期间，我国实施48种极度濒危野生动物和50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及其栖息地抢救性保护，金斑喙凤蝶在列。今年，戴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还承担了福建省林业科技项目《戴云山保护区金斑喙凤蝶生活史生态与线粒体基因组保护遗传学研究》。该项目为期2年，计划通过金斑喙凤蝶生活史研究、寄生生物学研究、线粒体基因组保护遗传学研究等3大方向，为该物种有效保护提供科学依据，也为未来人工复育研究提供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