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份‘单人套餐’。”走进泉州洛江万安五金机电商城的超龙牛肉店,只需说出这句话,用餐后便可直接离开,无需付款。“如果您在泉州没有收入,遇到困难,您可以来本店,告诉本店人员,来份‘单人套餐(牛肉面)’,吃完直接走就好,不必客气!在以后您有了能力的日子里,记得帮助一下身边有需要帮助的人,谢谢!”店主许超龙把这份善意贴在店门右侧,从2020年至今,从未撤下。
人生路上,难免遭遇困顿时刻。或许是一次求职失利后的囊中羞涩,或许是亲人卧病时的经济窘迫,又或许是漂泊异乡时突如其来的困境……“不到万不得已,人们不会轻易求助。”许超龙这句话道出了困境中人们的普遍心态。四年多来,这家不起眼的牛肉店见证了许多这样的时刻:找工作的年轻人默默吃完面离开,求助者只要一碗咸饭连汤都不好意思要,大叔为住院亲戚买了两碗白米饭却只要些配菜……这些细节折射出人在困境中的微妙心理:既需要帮助,又竭力保持尊严。“来份‘单人套餐’”的暗号,是无需言说的默契,化解了求助者的尴尬,维护了他们的体面,也给了他们力量。一碗牛肉面解决不了所有难题,但至少能让困境中的人吃顿饱饭,暖了心,也有力气继续往前走。
就连许超龙自己,也曾走过这样的“坎儿”。当年他从洛江双阳到泉州中心市区找工作,没地方住就挤在发小宿舍,找不到合适的活计,经常一顿只吃一碗咸饭,发小给了他很多帮助;后来跟着亲戚学做牛肉的手艺,亲戚开的是老字号,毫无保留地把技艺教给了他;2013年想创业,另一位发小二话不说借了启动资金,连还款时间都没问……自己淋雨时,别人递过来了伞,所以在有能力时,许超龙也要帮助淋雨的人。他不求直接回报,只希望他们“在以后您有了能力的日子里,记得帮助一下身边有需要帮助的人”。这种朴素的价值观,构建了一个良性的爱心循环系统,让善意得以持续传递并生生不息。
而泉州的善意,从来不是个例。晋江市梅岭街道竹园社区食堂推出“3号餐”,用一荤两素一汤一饭的免费餐食守护受助者尊严;鲤城区开元盛世广场的刺桐斋自助餐厅,困难人群、残障人士、八旬以上老人免单;石狮市区子芳路的吉善福善斋,每天为老人、环卫工等提供四菜一汤的免费午餐;泉州中心市区城北路的一家餐馆,2022年以来坚持供应免费卤肉饭套餐,不问身份只为帮人渡难关;还有津坂路香喷喷湘菜馆的免费套餐,早已温暖过不少困境者……
更难得的是,这些善举如今已经成为全城人民共同参与的互助图景:竹园社区食堂靠社区引领、产权方让利、政府支持、群众捐赠建成,用“微利+公益”模式实现自我“造血”;吉善福善斋既有创办人出资,也吸引上百位义工主动帮忙,爱心人士还捐米捐油;刺桐斋的老板方建家想扩大免单群体,与附近社区对接为有需要的群众发放免单餐券;普通市民也纷纷主动加入,看到爱心招牌后多付餐费助力……“人人可为、人人愿为”,善意不是少数人的选择,而是这座城市大多数人的坚守。
许超龙自谦地说:“我们做的只是小事。”但小事“不小”,一碗牛肉面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它的价格。它是一个承诺,承诺这座城不会让任何人陷入绝境,它是一种信心,让人相信善意永远在人间流转,它也是一种召唤,呼唤我们每个人都能在他人需要时伸出援手。无数个体的微小善意,最终定义了泉州这座城市的文明高度,这种由内而生、蔚然成风的向善之力,也是泉州最动人的城市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