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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09日

街头理发师

□陈婉玲

小区沿街的围墙上,攀着一挂挂炮仗花,橙红的花簇漫出栅栏。花墙下,有一位年轻的街头理发师,附近的熟客都叫他阿杰。练摊时间久了,他在炮仗花前专注的身影,常被当成一道风景。

第一次见到阿杰,他理着平头,皮肤白皙,戴着口罩,在花墙下铺开垫子,摆上一张塑料凳,地上立着硬纸板,黑色笔写着“理发五元”四个大字。夕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小摊上,拉长了阿杰的身影。此时,接孩子放学的大爷、遛狗的大妈、路跑的中年人、刚下班的小年轻,路过时都向阿杰投来好奇的目光,随之匆匆离去。没有顾客来理发,阿杰便低头整理着腰包里的理发工具,或是翻阅手里的美发杂志,似乎在掩饰自己初来乍到的尴尬。

我傍晚路过花墙,常能看到阿杰在那摆摊。有一天,理发摊来了大爷,饶有兴趣地问:“剪发只要五元?”阿杰腼腆地点了点头。“来,修剪一下。”大爷说着坐上凳子。阿杰拿起围布,利落地抖开,围在大爷颈间,双手拨正头,从腰包里掏出一把剪刀和梳子,把大爷下巴往上一抬,端详许久,才用梳齿轻轻挑起鬓角的发丝,剪刀贴着梳背平稳地剪下。怕边缘不够齐整,阿杰又换上电推剪,歪着头边推边观察,一会儿后退看效果,一会儿又上前继续推,推完用海绵掸去碎发。阿杰理发的动作一气呵成,几分钟就帮大爷理好了头发,大爷摸了摸新剪的平头,乐呵呵地离开了。

阿杰手艺不错,后来,他在摊位旁多摆了一张凳子,放着一套小茶具,给那些等待理发的客人泡茶休憩。附近的街坊闲来无事,只要看到阿杰出摊,便带着茶叶和凳子,聚在花墙下聊天,或是看阿杰理发,打发时间。我再经过理发摊时,那儿时常传来一阵阵笑声。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有一天,我忽然发现阿杰连续几天没出摊,少了电推刀吱吱声,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张伯告诉我,阿杰去韩国了,说是学什么“美发设计”。我心里直犯嘀咕:五元钱的平头,至于跑那么远去学吗?

过了一个月,我再次经过花墙时,阿杰的理发摊又开张了,花墙下依然坐了等待理发的客人。我上前和阿杰聊起来:“听说你去进修了,回来后,五元不涨价吗?”阿杰咧嘴一笑说:“都是街坊,不涨价。”他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靠这门手艺吃饭,街坊们照顾我生意是情分,不能用钱衡量。但是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下个月还会出国。”

看着剪刀在阿杰指尖开合,清脆的声响揉进晚风里,我不禁想起刚摆摊时的阿杰,每天戴着口罩,话不多,笑起来眼睛弯弯很腼腆。如今的他多了几分从容与自信,就像花墙下悄悄爬起的藤蔓,根须深扎土壤,枝叶却已朝着广阔的天地舒展。

前天傍晚,我骑车路过花墙,阿杰和那片橙红的炮仗花都不见了,取代的是坠红流翠的三角梅。我想,阿杰大概也像换了季的花墙吧,在异国他乡,他一定正憋着一股劲儿,要开出更热烈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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