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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15日

砖石间的 乡愁密码

□杨新榕

三欧村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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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三欧村,时光仿佛被斑驳的“出砖入石”墙体挽留,让人不禁慢下脚步。

听村中的老人说起,我才知这“出砖入石”并非昔年匠人刻意的奇思妙想,而是先人智慧的凝结。早年间物资匮乏,本地人搭建房屋时会将碎砖与石块交错垒叠砌墙,砖的规整与石的嶙峋相互嵌合,竟成就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美感。那些砖瓦大多数是从旧屋废墟里捡拾而来,每一块残破的碎片,都曾是一个家的一部分,承载过一代人的炊烟、梦呓与风雨。如此看来,它们不是冰冷的建筑材料,而是一部用残砖断石写就的、关于坚韧与传承的无字族谱。

循着“出砖入石”的指引,我寻到了村中那幅著名的“手拉面线”主题彩绘墙。画中的匠人双臂舒展,手中的面线如丝如缕,在力与美的交织中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彩绘墙边摆放着各种老物件,如古眠床、石磨、农具等。那古眠床的雕花深处,似乎还萦绕着往昔的鼾声与婴孩的啼哭,石磨的凹槽里,也仿佛依稀残留着豆麦的香气。这些老物件沉默着,却比任何喧嚣都更具力量,好似将一段远去的农耕岁月,猛地拉回到人们的眼前。

令人印象很深的是村里那座古厝,它是欧阳兆的故居,如今门楣上刻的诗句“还有思乡一片心”,墨迹犹存。它好像一句穿越时空的叩问,让人不禁猜想当年离乡背井的三欧先人,他们在南洋的蕉风椰雨中度过的漫漫长夜,是如何反复咀嚼这七个字,才慢慢化解心中思乡的苦涩。

如今,这座古厝被注入了新的灵魂。当中开设的欧阳詹主题展馆里,“闽南第一进士”的荣光不再是史书中冰冷的记载,而是化作激励后辈的薪火;家风家训馆中镌刻在木牌上的朴素道理是家族绵延的根脉;厝中开辟的公益图书角,常见孩子们埋首书卷,也能瞧见文创工作坊里年轻人交流的身影。

忽然一阵童声传来,我转头望去,原来是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孩子,正由老师带领着走进家风家训馆。他们的小手指着墙上的训诫,一字一句地念着:“敬长辈,睦邻里……”那稚嫩的声音在古老的梁柱间回荡,好似也与百年前在此响起的琅琅书声奇妙地重叠在一起。这一刻,我恍然明白,乡愁从来不是被封存的记忆,它是能让后代触摸到的温度,是在古厝新声里,一代代传递下去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唯有像三欧村这般,懂得将历史的“余温”捧在掌心,才不使其冷却。

我想三欧村振兴的秘诀,同样藏在这些砖石间,那就是不把它们当作冰冷的遗迹,而是视作活着的历史。三欧人选择做一位最耐心的译者,他们用老物件讲述过往,用新展馆延续文脉,也将六百年的乡愁密码,一字一句地破译给每一个走进村庄的后来人。

乡村名片 三欧村

位于晋江市英林镇,始建于元末明初,是“闽南第一进士”欧阳詹后裔的居住地。据村志记载,欧阳氏于明洪武二年由池店镇潘湖村迁徙而来,依塘而居,称“塘边”。后历经繁衍,扩充了“新厝”和“后厝”,故有“三欧”之称。近年来以微景观创建为突破口,古厝、侨楼、旧物件、旧景观迎来新蝶变,焕发新生命,先后获评晋江市首批最美乡村、福建省文明村,并被列为福建省乡村振兴试点示范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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