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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26日

秋山采菊人

(CFP 图)

□苏阅涵

秋意渐浓时,山野间的菊花便一丛丛地开了。这花不择地,田埂上、石缝中或荒草旁,但凡有土的地方,都能扎根。它们的花色不娇艳,大多数是寻常的黄色、白色,特别点的则是花瓣带着些淡紫色。这些野菊在日渐萧疏的山野间,星星点点地绽放,别有一番韵味。

周末,我喜欢去离家不远的山林走走,不时就会与野菊打个照面。它们不像园中栽培的名贵品种,需要有人施肥浇水或搭棚遮阴,这些花餐风饮露,竟也开得精神抖擞。它们的花瓣上常带着夜露,太阳一照,便闪出细碎的光,好似谁不经意撒了一把碎金。

山脚下住着一位阿婆,我年少时就常见她在山中采野菊。一到花季,阿婆总是背着一个竹筐,手持镰刀,沿着山径慢慢走,见了开得好的菊花就弯腰割下,再小心地放在筐中。

“采这些花做什么用?”有次路过又见阿婆在采菊,我忍不住上前询问。阿婆闻言,笑说:“用处多着呢。晒干了做枕头,夜里睡得安稳;和米一起蒸了,清香解热;剩下的装香囊,挂在窗前,蚊虫不近。”

看阿婆采摘的那些野菊,朵小瓣单,与城中花市所见大不相同。我又问她为何不种些好的品种?阿婆却摇摇头,说那些娇贵的花不好养,反倒是野菊不用人操心,自由生长,年年都会准时盛开。

后来我才知阿婆的丈夫很早就不在了,她独自守着山下的老屋,与山上的野菊相伴,一过就是三十余载。她感慨那些无人问津的野菊,更像是一位陪伴自己的老朋友。

如今,阿婆的背越发驼了,采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但她依旧时常上山,与她的“老朋友们”见面。有时路过,还能瞧见她坐在石头上歇息,对着满山野菊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时而山风掠过,野菊轻颤,又像是给她回应。

记得《神农本草经》中说菊花“久服利血气,轻身耐老”,想来阿婆年近八旬,仍能每日上山下坡,步履虽缓却极稳当,或许不仅是菊花的功效,更是因她心中有念想,有所期待。

前日下山时,我看见阿婆正小心翼翼地将几株野菊连根挖起,看样子是要将它们移栽到屋前。“这是山上的野菊不够采,打算自己种吗?”听我打趣说,阿婆乐呵呵地回答:“人老了,怕明年爬不上山,种些在家门口,就不会错过花期了。”她还说等花开了,要摘些晒干,送给常来山上散步的老相识。

夕阳西下,我辞别老人,沿山路往家走。回首望时,阿婆仍弯腰浇灌新移栽的野菊,她的银发在夕阳中闪着光,与金黄的菊花相映成趣。野菊不语,自有一种坚韧,老人无言,自有一份从容。估计明年花开时节,阿婆屋前的新菊便会绽放了,到时路过,我也许就能看见老人坐在门口,一边择着新采的菊花,一边与过往的熟人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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