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有重阳节登高的习俗。泉州的朋友来电催:“重阳节,来泉州登山吧!”一瞬间,脑海里闪现出明代诗人王灿的诗句:“黄花应笑关山客,每岁登高在异乡。”不觉想起前些年在泉州工作时登山的情景。
从小就喜欢登山,登得最多的是老屋后面的山。登上山顶,面对山下的阡陌房舍,放开嗓门大喊“我来了!”声音久久在山谷回荡。18岁离开家乡后,客居他乡,最喜爱的运动项目还是登山,而登得最多的是泉州的山。在泉州工作5年多,每登一次清源山,我都会在山顶的一块石头背后刻画一笔,迄今为止已经刻有20多个正字了。我曾骄傲地对朋友说:“这里的山记得我!”
山中树木记得我。山被苍翠绿色包裹着,绿是它的底色。漫山遍野的古树名木,塔松、红枫、刺柏、刺桐……数不胜数,把山径、峰峦、岩石、庙宇、亭榭濡染得错落有致。赐恩岩上有一株700多年的古樟,树冠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季青翠常绿,福荫行人。弥陀岩边,有一株天侣树,一株洋蒲桃,树干相融、枝叶相融。据说那株洋蒲桃是200多年前,施琅将军从台湾将它移植过来的,从此与天侣树朝夕相伴、共繁共荣。每次登山,我都会抚摸古树,与之对视,享受大树的绿荫,更对树怀古,让浮躁的心灵得以沉静片刻。
山中清泉记得我。登上山,到处可见清冽的甘泉,奔泻而下,形成蔚为壮观的“泉窟观瀑”胜景。难怪这里有“清源”“泉山”之称,而泉州也因“泉”而得名。“第一洞天”下面,有一细泉从石山缝隙里涌出,注入一尺见方的石孔中,这便是著名的“虎乳泉”。相传曾有一只母虎乳汁不足养活5只小虎,就把小虎带到泉边,小虎竟然吮吸泉水而成活……每次来虎乳泉边,我都会加入取水的队伍,有时哪怕久等也不嫌烦,只盼着打一壶清泉带回家。回到家里,忙不迭地沏一壶铁观音茶,慢慢品啜,回味无穷。
山中岩石记得我。岩石众多,且名字取得有趣,“龟岩”“狮岩”“云台”“舟峰”“罗汉峰”“一啸台”“飞来石”“擎珠峰”……行走于盘山小径,随处可见奇石、怪石、美石,这些石头除造型别致,富有灵气,能激发游人无尽的想象外,还与历史紧密联系,让人感受到历史与自然交融的魅力。紫泽洞旁,耸立着一块平坦巨石,人称“百丈坪”。据说抗倭名将俞大猷曾在石头上练武,人们又称“练胆石”。每次来这里,我都要在巨石前伫立许久,遥想当年俞大猷在此练武的情景,不由生发“练兵须练胆,带兵须带心”的感悟。蜿蜒的山间小径上,有一块两米多高的石头,上书“更向上去”四个苍劲大字。徒步登山的人到此,虽然累得两腿发软、气喘吁吁,但见“更向上去”的石刻,顿时增添勇气和耐力,奋力向山顶攀登。
青山不语,自有春秋。登山的过程是美的——用脚步丈量山径,用眼睛寻觅风景,一呼一吸间,体味山风的温柔,一饮一啜中,品尝山泉的甘洌。而登上山顶,又是另外一番气象。极目远眺,山川河流尽收眼底,峰峦叠嶂,绿野平畴,交织成一幅绿色的画卷:城中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又展示出一幅流动的壮观图景,共同诉说着这片土地上古老而又鲜活的故事。
每次登山,向上而行之时,我都会在心底记起台湾作家张晓风在一篇散文中的话:“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