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鸟类中，麻雀算是“彪悍”的，因为总喜欢横冲直撞，它在乡下总不太受人待见。

过去闽南地区常见的麻雀，大多数长着灰褐色的羽毛，它们的容貌一般，嗓音也不美，数量却多得惊人。每逢稻谷飘香的季节，成群结队的麻雀经常从稻田外的树林里俯冲下来，然后停在稻穗上低头啄谷粒。它们以“抱团觅食”的方式闯入稻田，一起拍翅的声音，听起来颇有气势，让农人们一时间都不敢上前驱赶，生怕被袭击。

不过，人们不会一直容忍麻雀的捣乱。就像在我老家，乡亲们会在稻田里扎起稻草人，为了显得更逼真，有的人还给稻草人戴上草帽或系上颜色鲜艳的围巾。这样的方法能震慑小麻雀，但老麻雀都不怕，它们会挑衅似的飞到稻草人的头顶，故意啄它的草帽。胆子更大的麻雀还试图用喙扯掉稻草人的围巾。不能眼睁睁看着麻雀破坏庄稼，一些乡亲又想出另外的法子，就是在稻田的高处布网设陷阱，等麻雀飞进田里吃稻谷，再突然开始敲锣。急促的锣声瞬时把麻雀惊得扑腾翅膀乱飞，有的顺着风势往远处飞而逃走，有的慌不择路就落进提前布好的网里被逮住。被抓的麻雀最后都成了盘中餐，用来煮成咸饭，味道很是不错。

我家老厝前那棵高大的苦楝树，枝上也时常出现麻雀的身影。我小时候喜欢偷爬上树，摘树上的果实当“子弹”射麻雀。久而久之，麻雀像是怕了，纷纷飞去别的树上落脚。每次听见脚步声靠近，还会立刻闭嘴，不再啾啾叫，好似生怕被我发现藏身之处。

不同于一些鸟能被人驯服，麻雀很难被关在笼子里养着。以前村里的长辈们常说这种鸟“气性大”，尤其是被单独关起来的麻雀，总是很快失去活力。它们只要被人抓了就不吃不喝，往往一两天后就绝食而亡。如果把两只以上的麻雀关在一起，通常一个晚上过去，它们就会把彼此的肚子啄破，死得十分惨烈。若是刚巧抓住的是小麻雀，它的父母发现营救无望，又怕小麻雀被人驯服，还会偷偷叼来毒虫或毒果把它毒死。这也让人不由得猜想，“不自由，毋宁死”或许是麻雀的“鸟生观”。

我以前尝试养过一只麻雀，可是它刚被关进竹篓里就闹腾不休，很不安分。我起初以为这是麻雀还没适应新环境，每天都耐心给它投喂食物，可这只鸟始终对我爱搭理不搭理，一直只想逃跑。它的翅膀经常不停拍打竹篓，偶尔撞击的力度过大，竹篓还会滚落到地上，发出的响声总让人吓一跳。我最后没办法，只得把竹篓挂在阳台的檐下，谁知再去喂食时，却发现麻雀已经没了气息，当时它的身体还保持着向外冲的姿势。由于那个场景让人印象太深，我之后也打消了再养麻雀的念头。

如今，老家的稻田里偶尔还能看见麻雀偷啄稻谷，见了人，它们就会“呼啦啦”一下全飞走。只是不同于过去，如今稻谷产量高了，乡亲们对这些“彪悍”的小家伙，多了几分容忍，也不再设陷阱捕捉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