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父亲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和小女儿“斗智斗勇”。最近这孩子不爱吃饭,愁眉不展的我想了不少法子,却依旧收效甚微。因此接起父亲的电话后,我忍不住开始抱怨。
电话那头的父亲一直认真听着,等我终于倾诉完,他才轻声地问了一句:“今天,你那里天气怎么样?”我愣了一下,注意力随之被转移,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赶紧回答:“今天是个大晴天呢。”“那就好,带孩子出去走走,说不准回来后她就喊饿了。”父亲的建议看似不经意,却起了大作用,我当即放下饭碗,带着女儿下楼。在小区里溜达了几圈后回到家,女儿果然囔囔着要吃饭了。隔天我打电话时提起这事,夸父亲的办法真管用,他听了笑呵呵地说:“小孩子嘛,多动动消耗了体力,自然就想吃东西了,跟你小时候一个样。”说完他又不忘再补一句:“今天,你那里天气怎么样?”
挂了电话,我才忽然发觉父亲好像每次打电话,都会问问天气如何。那也是我去北方上大学后,父亲开始有的习惯。当时远在南方老家的他每次打来电话,除了叮嘱我要照顾好身体,还会不厌其烦地问一句:“今天,你那里的天气怎么样?”那时的我不知道,其实父亲每天都会查看我所在城市的天气变化。担心他问起时答不出来,我只得开始留意每日的天气,谁知一来二往,我们这对过去没有什么话聊的父女,渐渐会围绕着天气这个话题,说上好一会儿的话。而我心里身处异乡的孤独感,也在这一句句关于天气的闲聊中慢慢消融了。
今年,大儿子考上心仪的大学,对全家来说是一件大喜事,但是作为母亲的我,却比旁人多了一份担忧,总怕他独自在外照顾不好自己。在他离家的第一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要跟他通电话,事无巨细地叮嘱各种大小事。直到话筒里回响着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声音,儿子渐渐话少,我才发现自己的过度牵挂已成为孩子的负担,那句句叮嘱,反而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我与儿子的心。于是,我开始学着当年父亲那样,每天关注着远方城市的天气,和儿子通电话时不再反复唠叨,而是在谈话间不经意地问一句:“今天,你那里的天气怎么样?”儿子听了会笑着应答,和我说起当地的晴雨冷暖,偶尔还会聊起校园里的趣事。母子俩的话匣子渐渐打开,那道无形的墙,也在几句闲谈里悄然消融了。
多年后,我终于真正理解了当年父亲的心情,也体悟了“今天,你那里的天气怎么样?”这句话蕴藏的深意。它其实不过是父母想要多贴近几分孩子的生活,为缩短彼此距离而努力寻找的话题,也是父母藏在日常里的牵挂,是他们面对与子女渐行渐远时,笨拙却真诚寻找的沟通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