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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0日

奔 跑

□余金荣

2008年产后,我成了个“小肉球”——不到150厘米的身子驮着125斤的肉,步履沉重缓慢,爬两层楼得扶着栏杆歇一会儿。体检单递过来,“高血压”“中度脂肪肝”“肥胖”这样的字眼砸过来时,看得我心慌。后来一场普通感冒持续了几乎一个月,最后熬成住院输液,躺在病床上看药液滴答,蓦然醒悟: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学校的健跑团要求成员打卡,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加入了。起初的日子,说“艰难”都是客气——每天傍晚和爱人徐老师去学校操场,打卡两公里,配速九分钟多,哼哧哼哧,跑两步就想停,喘不过来的气、灌铅的腿,让我的心里一直打“退堂鼓”。徐老师很有耐心,不催也不赶,就跟在我旁边,嘴里一直说:“慢慢来,咱不跟别人比,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就这么“磨”着,慢慢有了变化。先是两公里不喘了,再是三公里能跟上他的影子,后来五公里、十公里也能扛下来。衣柜里的衣服悄悄换了码,从XL到L再到M码,镜子里的腰终于不是“游泳圈团购”了,走路时身子也轻了,风一吹,竟有了“身轻如燕”的错觉。

跑顺了,就不满足于操场那圈跑道了。跟着健跑团的同事们,春天绕着油菜花田,风裹着花粉往鼻子里钻,跑着跑着,衣角就沾了春日的芬芳;夏天去湖边,晚风吹散汗味,看夕阳把湖水染成碎金,脚步都跟着慢下来;秋天跑进洪四村,沿路桂香馥郁,跟风穿过老榕树,在影剧院门口留影;冬天的健康跑也去凑了热闹,冷意被汗水赶得无影无踪。

真正的“坎”,是第一次半马。凌晨五点爬起来,爱人帮我往包里塞能量胶,嘴里念叨:“别紧张,跑到终点就好。”打车到赛场时,天刚蒙蒙亮,看身边人穿专业压缩衣、戴心率带,我攥着普通运动服的衣角,兴奋中又有点忐忑不安,眼泪也差点涌上来,自己居然敢站在这儿,敢挑战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发令枪响后,我跟着大家往前跑,五公里时慌慌张张找卫生间,出来时队伍都远了。心里有点急,可转念一想:跑马拉松又不是赶火车,慢就慢点儿。跑了十五公里时,腿像灌了水泥,抬一下都费劲,脑子里有“两个小人打架”:“停下来吧,反正也跑不到终点。”“再坚持会儿,都跑到这儿了。”正纠结时,旁边一位跑友鼓励我:“加油!前面水站有香蕉,补充点体力!”“领跑兔”也回头喊:“跟着我的节奏,不用慌,稳着点跑!”赛道两边的拉拉队喊着:“加油,你们太棒了。”

就这么被推着、鼓励着,我竟真的看到了终点拱门。冲过去那一刻,嗓子的干渴、腿上的酸痛全忘了,只知道张开胳膊,任由志愿者把奖牌挂在脖子上。

后来便一发不可收,到全国各地跑半马。每一场跑下来,不仅赏了风景,尝了美食,更明白了一些道理。

村上春树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里写道:“痛楚难以避免,而磨难可以选择。”跑马这几年,我才算真正懂了这话。二十一公里的路,从来不是比谁跑得快,而是比谁能跟自己的疲惫和解——懂得前半程无须太快,留着力气给后半程;懂得想放弃时,跟自己说“再跑一百米”。这哪里是跑步?分明是人生的缩影。

冲过终点时的狂喜,不是征服了距离,是征服了那个曾经连两公里都嫌累的自己。

如今每天还是会跑几公里,不为参赛,就为喜欢风吹过耳边的感觉,喜欢脚踩在地上的踏实。原来人啊,真的可以比自己想象中强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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