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我周岁的时候,父母亲有没有让我“抓周”?要是那会儿在床前放着算盘、书签儿、小刀子、胭脂粉……我肯定抓的是书签。此生我爱的是书香,并且愿意缱绻终生。
当然,像蜜蜂爱花朵一样,我爱书本的习惯在儿时就形成了。七八岁时,我就爱捧读哥哥姐姐们的语文书和课外文学读本。哥哥姐姐是20世纪50年代的中学生,文学书本内容十分丰富,最吸引我的是《王贵与李香香》,这是李季写的一首长篇叙事诗,采用陕北“信天游”的民歌形式,我看得如痴如醉。我爱上诗歌,大抵与深受此诗的熏染有关。乡下的表姐读中学时,也有课外文学读本,她还在读本的封面上写着“新莺出谷,乳燕回巢”八个钢笔字。我很是好奇,翻开读本内页,里面有一篇《明湖居听书》文章,表姐在“新莺出谷,乳燕回巢”底下,用钢笔画了条波浪线,她是在储存“好词好句”。这些记忆,对我的书香生活大有影响。我读小学时写的一篇关于秋收的作文,里面有一句“微风吹来,稻田里翻动着金色的波浪”,被语文老师用红笔在句子底下划了个漂亮的波浪线。老师夸赞说,这句描写不错。老师的夸奖,让我乐了好几天,她哪里知道,我这是看读本看来的。有这夸奖“加持”,我缱绻于书香里,更加乐此不疲。一有空,我就在自家木阁楼看书。
读中学时,我爱泡在校图书馆。我在这里借阅了大量的书籍,像《红旗漫卷鱼子山》《艳阳天》《虹南作战史》《渔岛怒潮》《矿山风云》《海岛女民兵》,我是看了一本又一本。后来,我喜欢上鲁迅的文章,在老家的新华书店买了一本《鲁迅诗歌散文小说选》。由于是自己买的书,可以在内页作批注,写写阅读“感悟”——这也是我最初始的阅读、理解、消化一条龙的“阅读自觉”。有此依托,我的阅读水平,就更上一层楼了。
读书的最大功用,就是“内省与期许”。我看了《鲁迅诗歌散文小说选》里的《藤野先生》一文,感触最深的是这么一段描写:“初冬已经颇冷,蚊子却还多,后来用被盖了全身,用衣服包了头脸,只留两个鼻孔出气。在这呼吸不息的地方,蚊子竟无从插嘴,居然睡安稳了。”像这样的生活,我其实也经历过,也就觉得十分亲切,自然对鲁迅先生,也就多了一份仰望与敬佩。于是,也就极想自己能够写出这样的文字来。这种期许,是内化的一股动力,也是书香能够缱绻不已的一粒精神胶囊。
20世纪70年代,恢复高考,我凭借自身良好的阅读功底,在高考中一举中的,成为师大中文系里的一员。而后,阅读与写作,成为我生活的一种方式,整日浸泡在书香里,幸何如之!
大学毕业后,我到中学教书,业余时间,用来读书与创作。读书,是输入;创作,是输出,二者不可偏废。为了检验自己的创作水平,我四处投稿,终于发表了散文《讨小海的小姑娘》,此时,我28岁,那是我在文学树上第一次“喜鹊登枝”。
中年后,我为了进一步夯实文学素养,买来了“鉴赏级别”的一系列书籍,像《唐诗鉴赏辞典》《古文鉴赏辞典》等古代文献资料。我还买来了《红与黑》《包法利夫人》《巴黎圣母院》《复活》等世界名著,有力地提升了自己的创作能力。我的这些储备,其实是为创作长篇小说而打下的。早年,我就有为家乡写一部长篇小说的念头,终于在62岁时写下25万字的《小镇春秋》。
回首人生路,我几乎缱绻在书香里,有书相伴,这辈子也过得十分舒坦与惬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