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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23日

昙花一现的耀眼

□康玉琨

《平凡的世界》 路遥 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路遥在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中,对诗人贾冰这一角色着墨不多,但贾冰的形象却如昙花一现,格外耀眼且让人难忘。

在黄土高原那被风沙磨砺的天地间,在双水村世代耕作的农民中间,诗人贾冰的出现如同龟裂土地上的一株异色植物,不合时宜却又顽强地生长着。路遥以他特有的质朴笔触勾勒出这个人物,使他在孙少安、孙少平兄弟的奋斗史诗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多余”。然而正是这种“多余性”,让贾冰成为《平凡的世界》中具文化隐喻意义的符号之一——他是困在窑洞里的诗人,是黄土地上一个被边缘化的文化灵魂,他的存在与困境折射出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乡土社会中知识分子的尴尬位置。

贾冰的“多余”首先体现在他的生存状态中。当双水村的村民们为填饱肚子而挣扎,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而劳作时,贾冰却在写诗。在孙少安艰难地扩大砖厂、孙少平在煤矿挥洒汗水的世界里,诗歌无疑是一种奢侈。贾冰的诗歌创作与周围环境形成了尖锐的对立。这种对立使他成为双水村的“局外人”,他的创作活动在乡土社会的实用主义价值观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然而,贾冰的困境并非仅仅是物质与精神的简单对立,而是更深层的文化错位。他身处乡土中国,心却向往着远方与诗意;他的双脚踩在黄土里,眼睛却望向星空。路遥通过贾冰这一形象,实际上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在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农村,知识分子的文化理想与乡土现实之间存在着怎样难以跨越的鸿沟?贾冰的诗歌无人问津,他的精神追求被视作“不务正业”,这种文化上的孤独感恰恰是当时许多乡村知识分子的真实写照。

贾冰的“多余性”更体现在他对路遥创作意图的象征意义上。有学者指出,贾冰某种程度上是路遥自我的投射,是作家内心深处诗人气质的具象化。在现实主义叙事的主旋律中,贾冰如同一段不合拍的插曲,提醒着我们《平凡的世界》不仅仅是社会变迁的记录,也包含着对精神世界的深刻关怀。路遥一方面通过孙少安、孙少平兄弟的奋斗史来展现时代变革,另一方面又通过贾冰这个“多余”的诗人来保留对纯粹精神世界的向往。这种双重叙事结构使作品获得了更丰富的内涵层次。

进一步考察贾冰与《平凡的世界》中其他知识分子的关系,我们会发现路遥对知识分子处境的复杂思考。与田晓霞的理想主义、田润叶的内心挣扎相比,贾冰更加边缘化,也更具有悲剧色彩。他不是改革洪流中的弄潮儿,也不是传统价值的坚定捍卫者,而是一个在夹缝中寻找精神家园的孤独灵魂。

重读《平凡的世界》,我们不应忽视贾冰这个看似“多余”的诗人。他就像黄土高原上的一株野花,不起眼却顽强,不合时宜却自有其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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