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写道:“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一直以来,爱往往被赋予很多美好的理想和抽象的概念。然而具体的人,他们是丰富多彩、参差多态的。只有将抽象的爱具体化,才能真正体验到日常生活的厚度和人们的情感深度。
《要爱具体的人》是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作家乔叶描写日常生活的散文集。如同她的小说《宝水》《最慢的是活着》等受到广泛赞誉,散文同样耐读。作者传达了这样一种理念,在有着太多不确定性的世界里,既要爱具体的人,爱眼前的生活,也要爱生命中的不完美。
乔叶坦言:“人到中年,活得坚硬。”人一辈子难熬的时光往往集中在这个年龄段。对此,作者致力于通过捕捉平凡日子里那些温暖的细节和思绪,让人觉得岁月依然静好、人间永远值得。在《麻雀,你好啊》中,她会对上班路上遇到的几只小麻雀打招呼:“小麻雀,你好啊。”也会问候小区里碧绿鲜嫩的玉簪:“玉簪,你好啊。”会对家里的绿植说:“你们好乖呀。”这是一种童心,也是一种怜悯。她认为汉语里有许多让人越看越美、美不胜收的词,无事时品品,也是乐事。比如“秋香”,她觉得“秋香”是在路边的水果摊子上,是在各种菜蔬中,甚至人们在秋天里谈论“过日子”的“闲话”也有“香意”,说到底,秋香是经过烈日和暴雨后提炼出来的香,是从容等待着寒霜和大雪的香。
作为一位女性写作者,乔叶善于通过细腻的笔触,展现亲人间坦诚细微的情感。在《姐姐的高定》中,写姐姐自从重启了“裁缝”手艺,亲朋好友就都有了福利。给我这个妹妹的衣服竟然有“一小堆”,一条棕咖底色的长睡裤、一条天蓝色的直筒裤、一件带帽子的粉色睡衣、几条长裙子……这些料子虽然再常见不过,却是最贵的衣服——贵在人工、贵在亲情。在《老姨》中,作者深情回顾了自己上大学时老姨所给予的无私帮助。因为所上的大学离老姨家不远,周末经常到老姨家,她给“我”包饺子、给生病住院的“我”送吃喝,但后来“我”却很少去看她,直到她去世了,“我”才惊觉,“我”最惭愧也最无耻的亏欠是:她在“我”这里只是付出,从没有得到过什么。
作者在生活中接触了各式各样的人,也乐于走近他们、理解他们,并记录下各行各业的“他们”生活中的美好与雅致。在《厨师闲谈录》一文中,作者对于厨师这个行业进行了深度观察,掌握大量第一手资料,写起来得心应手,别有情趣。在作者笔下,厨师行业对学识的要求很高,要博学,当厨师如行医,对自然万物都要有了解,有“天下事唯知味最难”的说法。比如,关于食材,厨师的基本功夫是分档取料,比如牛羊猪鸡肉,虽然都是肉,但是物性各不同,每个部位的用法也不一样,要按照部位分解开。光鸡肉就有十二个分档……能把一只鸡或者一条猪后腿按照分档标准利利索索分好,也是一种享受。对于生活中的偶遇,作者也能挖掘出一个行业的个性特点。在《礼物》中,作者因为起晚了,公司又有重要事情,只好打摩的。摩的师傅们赚钱不易,但他们始终将安全放在第一,车开得稳当且小心,有时也难免因违规载人受到现场处理,他们会说:“客人你先走,我是车主,有事也是我的事。”虽是小事情,却有一种敢做敢当的气魄;虽是小人物,却被作者写得性格分明、印象深刻,当然这也不由得让人对作者的散文多了几分偏爱。
乔叶用文字告诉我们,所谓幸福,从来不在抽象的想象里,而在具体的问候、真切的陪伴、细微的理解中。爱具体的人,就是爱这热气腾腾的人间。